大軍休整了七天,於昨日便啟程而去。袁州城中隻留下了高將軍、宋季和沐許作為善後。
溫言瞧見傷痕累累,原先打算立即回燕城去的,也留了下來,略儘綿薄之力。
霜寒露重,山間的寒意更甚。許錦繡搓了搓手,走上前,看著眼前這株草,又拿過手中的草仔細對比,毫無差彆,她心中一喜,總算找到了。城中的藥鋪少了味藥,今兒一早,她跟溫言一同上山采藥,溫言的藥簍裡多采了半簍多了,她的藥簍還隻有個兩三株,還是溫言幫著找的。
許錦繡伸手,采下那株藥草就要扔進藥簍,被溫言及時的攔住了,“錦繡姐,你又弄錯了。”
許錦繡看著手上兩株一模一樣的藥草,根本沒有分彆,不免有些惱,“哪裡弄錯了?”
溫言跟她解釋道,她們所采的藥材葉邊是鋸齒狀的,而許錦繡采的那株葉邊是直的,而且那藥草仔細一聞還帶著一絲苦味。
許錦繡拿起藥草細細對比,果真如同溫言所講,可這區彆未免也太細微了吧,她剛才也看仔細了,根本就是沒有差彆。
許錦繡乾脆不找了,反正也找不清楚。她所幸找了個高點的地方,尋了塊石頭坐下,將藥簍放在一旁,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腿。
很快,溫言自己的藥簍便裝滿了。她將裝滿的藥簍放在許錦繡的一旁,拿過她的藥簍繼續采藥。
許錦繡百無聊賴,她時而撥弄著藥簍裡的草藥,時而看向不遠處的溫言。就在這無意間,她目光掃過一個草叢時,她似乎看見草叢中好似躺著個人。她有些不確定,定睛一看,好像真的是個人,露出來的應該是一個人的腳。
她站起身來,往草叢那邊走去。撥開草叢,當中果然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她嚇了一跳,退開半步,隨後她輕輕踢了一腳,男人沒有反應,她蹲下身來,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鼻息微弱。
“看了活不久了。”她喃喃道,站起身來,就要走。
她最不愛多管閒事,也沒那個善心。
她剛抬腳,她的腳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一個氣若遊魂的聲音跟說“救救我”,她尖叫一聲,下意識的狠狠踢了一下,很不巧的是剛好提到男人的肚子上。她聽見男人的一聲悶哼。
溫言那邊也聽到了動靜,連忙趕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有意的。”許錦繡連聲道歉。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去,看向溫言。
溫言替男人把了脈,對許錦繡說道:“他還有救。”
許錦繡淡然的點了點頭,過了一小會兒,又道:“你不會又想撿人回去吧。”
“我是大夫,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溫言道。
“行吧。”許錦繡無可奈何,“總之一句話,麻煩事少惹為好,不是你救的每一個人都會知恩圖報的。”恩將仇報的事多了去了。
之前她還剛從村子裡出來時,就曾就下過一個人,後來那人卻為了錢,要把她賣進窯子。所以當初紅蕪的時候她也是不想,也曾用同樣的話說過溫言,不過幸運的是,溫言所救的人當中,從沒遇見過那樣的人。
兩人合力將男人給帶了回去。
男人名叫十九,他的的傷全是外傷,將養了沒幾天便好了大半。
溫言平日裡不常待在將軍府,她每日除了給百姓看診,便是在軍中醫治。前些日子,攻打袁州時,雖然與高將軍聯手,但袁州易守難攻,仍有不少的將士受了不輕的傷,受了傷的將士們便留在了袁州養傷。
一日,她無事,早早的回了將軍府,遠遠的瞧見十九鬼鬼祟祟的,從他的那個方向過來正是書房,她隱隱覺得不對,上前查看,書房中並未翻找的痕跡,後來她同高將軍說了,高將軍也說沒丟任何的東西,後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他時常會在府裡瞎逛,留意便好。
可千防萬防,終究是沒防住,那天夜裡,她見到了半身染血的許錦繡。
許錦繡跌跌撞撞的跑來,手捂著胸口,血依舊不停的往下流個不停,她少有穿上白衣,那件白衣卻染的鮮紅。
她奔向自己,眼看就要抓住她了。
忽然不知哪來的弩箭,射穿了許錦繡的胸口。
溫言懵了一瞬,撲上前,接住許錦繡倒下的身體。
她倒在溫言懷裡,死死地抓住溫言的手腕,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嗓子卻被腥甜的血堵住,什麼也說不出,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溫言手上、身上全是許錦繡的血,她腦中一片空白,搬出她所有所學,仍舊止不住她的血。
地上鮮紅奪目,懷中的人臉色蒼白,抓住她手腕的力氣一點點抽離,最終滑落下去。溫言忙不迭握住她垂落的手,那善存的的餘溫,好像就可以欺騙自己,錦繡姐還活著一般。
黑暗中,她看見不遠處有一道黑影往這邊走來,一手拿著箭弩,身影叫人好生熟悉。她心中警覺,將許錦繡拉近護住,欲拿她藏在身上的短劍。
忽然,她被重重一擊,後脖頸一痛,暈了過去。迷糊之間她好似聽見了兩人的爭執。
再醒來時,她已經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了。她沒敢出聲,手腳被綁住。疾馳之間,車簾晃動,夜色昏暗,什麼也看不清。
繩子綁的結實,不過好在他們沒有發現她身上藏著的短劍。她小心翼翼地蜷縮在一處,不敢弄出一點聲音。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身上的繩索割斷。
她慢慢往車門處靠,掀開車簾的一角,對著那人就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