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一馬奔出,讓過了周倉,穩坐鞍韉,力拔周身,單手攥著那條狼牙棒尾端向前一甩,借它自家重心,呼呼急舞大圈,及至二馬接近,轟的就是一下,直奔大漢耳門砸來。
那大漢微一擰腰,左戟往外側劈。
當的一聲,棒戟交鋒,大漢隻覺棒上力道如同排山倒海,推著戟往前猛進。
大漢臉色急變,大喝一聲,右手戟猛劈,又是當一聲大響動,這才勉強封下。
他再看向魯達,眼神深深駭然,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羞惱。
魯達暗笑,心知這大漢必然深以力氣為傲,如今強中更有強中手,自然難免迷茫。
在那大漢看來,魯達乃是單手運棒,他卻要以雙手之力卻才勉強擋下,可謂高下立判。
魯達心中卻是明白,真正以力量而論,這大漢足以同自家媲美,隻不過他方才那一擊,看似是使蠻力,其實其中技巧十足!
那八十三斤狼牙棒,被他倒拖著出陣,借著太平寶馬奔騰之力,這才能單臂掄起。
而每掄一圈,棒頭上力道便多蓄一層,待真正砸出時,魯達自家力道不過是個引子,那棒自身蓄積的無窮巨力才是關鍵。
這便是關乎“力”和“技”高度協調之下,近乎完美的戰法招式。
也是魯達來到此世,敢於麵對名垂千古的名將奇才,爭鋒覓勝的底氣所在。
——不怕爾等天生將種,灑家自有曆代武將不斷開創的技藝傳承。
要知自漢末至北宋,這一千年,經曆了幾個大爭之世,武人地位,一度高到絕頂地步,期間對於兵法、武器、武學招數的鑽研開創,鼎盛情況可想而知。
便似班固所做《漢書》,其中《藝文誌》有兵書部,細分為“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兵技巧”四類。
“兵技巧”凡十三家一百九十九篇,包含射術若乾篇、手搏六篇、劍道三十八篇、戈法四篇——還有蹴鞠二十五篇。
又似《馬槊譜》、《角力技》等等,真正到了後世,皆隻傳書名不知其實,甚至書名亦不得傳。
然而在魯達時期,卻正堪稱武學承前啟後階段,先賢絕學不曾失傳,當代武人不斷創新,如辛棄疾、嶽飛等,不然後來蒙古人橫掃天下四顧無敵,為何獨有弱宋能抵抗多年?
直至元朝一統九州,九十七年皇朝,才是華夏諸般文明真正一個大斷層,菜刀都不能用,武學凋零可想而知。
故此待大明恢複河山之後,無論戰法、武技,乃至經濟民生,都與宋唐明顯不同。
明朝所傳承的兵書武經傳承至今,如《武編》、《紀效新書》、《劍經》、《陣記》、《武備誌》、《手臂錄》等,都不難看出武功招數歸於簡樸化、實用化——
就仿佛是從頭開始、再度創造一般。
如果按這個邏輯去理解,那麼明朝的武功,應該類似於春秋戰國,若不是火器昌盛,任憑發展下去,清末明初,或者相當於漢末三國,還有再過許多年,方能抵達唐宋巔峰哩。
當然,火器開,諸藝廢,曆史走上了另一條軌道,真正的宋唐武學,已是可追可思而不可見也。
書歸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