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差距便是悟性上的差距。
方天畫戟博采眾長,使用者須具神力,方能揚長避短,但這不過是方天畫戟的下限!
其上限則在於使它之人,能否真個精通槍矛刀斧戈鐮等諸般兵刃絕招,並融會貫通,以一杆方天戟將之儘數施展,乃至形成更多的變化。
譬如刺擊接劈砍,劈砍接勾拿……總之尋常兵刃無法使出的變化,都在一杆畫戟之中綻放,那才真正是神鬼莫測、變幻難猜之境界。
也正是呂布如今境界。
換言之,此人早已精通諸般武藝,不論使槍、使刀、使戈,乃至任何長兵,隻怕都足以躋身一流以上境界,與關張之流齊驅爭雄。
可他偏偏使戟,於是方天畫戟的上限,就於他掌下清晰呈現。
也因此才能力壓世間任何虎將!
魯達看透了這一點,但也看明白了如今這呂布,還並非完美無敵之時。
畢竟,馬戰不僅是戰將的鬥場,還是戰馬的舞台。
呂布胯下,尚無赤兔!
因此在整體的速度與靈活上,終究難及駕馭太平的魯達!
他二人先前交手,魯達第二回合曾占上風,所憑借者,便是太平的突然加速。
魯達自忖力道不輸呂布半分,甚至略勝;
武藝招數層麵,諸般兵刃他亦都嫻熟無比,但是若論融粹一爐、化用自如,卻難及對方那般天賦性靈。
再把兵器相較,狼牙棒沉重威猛,靈巧上終究略遜,對上對方這杆巔峰畫戟,不免稍顯狼犺。
因此自己最大的優勢,反而是胯下太平寶馬。
魯達所經戰陣,遠多於此時呂布,單論眼力,天下罕有人及,看出彼此長短,立刻改變打法,
縱馬繞著呂布狂奔遊鬥,得隙便是重重一棒砸出,一旦不中,不待對方反擊,立刻遠颺。
如此鬥了三四十合,呂布乾招架難還手,隻覺滿身氣力使不出,氣得哇哇大叫:“姓魯的,仗著馬快算什麼英雄?你敢下馬同某家交戰麼?”
任何人但凡敢這般挑戰,魯達都敢答應!
他的馬下功夫猶勝馬上!
但是呂布此人,天賦之高,已至隨心所欲之境界,諸般殺法打法,觀形知本,無師自通。
尤其那杆戟,仿佛人間武庫,恍若出海龍王一般威猛凶殘,因此魯達腦子一轉,竟然沒敢直接答應,而是喝道:“下馬算什麼?有種的丟下器械來打,是真好漢就拚拳腳,看灑家能不能活活將你打死!”
呂布氣往上衝,正要說拳腳就拳腳,丁原卻高聲喝道:“吾兒不要中他激將法,你若下馬,他必趁機跑了!以吾觀之,魯賊隻能與文遠齊驅爭雄,豈如吾兒威風蓋世?”
說起來當今天下,除了魯達,還真正隻有丁原,才知呂布是何等雄才!
丁原為何要收他做義子?便是因為他自家出身寒門,好容易做到一州刺史,已儘其極,故此一心要借呂布虎威,趁著亂世再向上行。
因此丁原見魯達武藝也甚驚人,尤其戰馬這般神駿,心中便後悔起來,不願二人比鬥下去。
他倒不擔心呂布武藝不如他,隻怕呂布久鬥之下存了大意,被對方仗著馬速殺個冷不防。
此刻見呂布果然有上頭征兆,當即開口勸阻。
然而呂布還未說話,魯達先行大怒道:“你這老撮鳥,灑家兩個好漢子廝殺,要你放什麼驢子屁?那張遼再過十年二十年,或許能同灑家比劃高低,以他如今武藝,灑家真個要下狠手殺他,二三十合足矣!說灑家和他齊驅,你這廝瞎了屁眼!”
一番話罵的丁原眼冒金星,旁邊卻惱了張遼張文遠。
都是練武的,又沒打出高低,誰肯認自己不如人?他方才同張楊兩個也沒贏下典韋,心中正自懊惱,又聽魯達說話間有些看不起他,隻氣得俊臉通紅,暗自彎弓搭箭,忽然抬手就射。
魯達十分心神,九分九都在呂布身上,忽聽弦響,急忙避讓時,左胳膊上早著,險些墜馬,疼的抱住太平脖子,伏鞍就跑,口中不忘大叫:“呂布,伱同灑家爭天下第一,如何暗放冷箭傷人?罷了,天下第一卑鄙六字非你莫屬。”
呂布大怒,扭頭喝道:“誰放的冷箭?”
丁原怕他幾個鬨不和,忙替張遼遮掩,叫道:“那廝言語無禮,誰個能忍?吾兒且休計較,這廝乃是黃巾賊巨魁,莫要讓他跑了!”
拔劍一揮,引全軍殺來,呂布暗自不樂,沉著麵孔勒馬不前,張遼卻要乾功勞,策馬衝在前方。
雙方一追一逃,魯智深暗自壓著馬速,不多久,便見典韋斷後之軍。
典韋正引軍行,聽得背後聲響,回頭看了一眼,連忙大喝道:“列陣、列陣,魯大哥休怕,典韋在此!”
這正是:
狼牙沉猛月牙尖,怒撞交擊響徹天!天下第一懸勝負,且得赤兔再揚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