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逢噬月(2 / 2)

渡生 樂己 7955 字 7個月前

不多時,那人開口道“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便是與小蚩,在陰陽池邊相伴相依的那三千七百年。”

男子抬頭,望向空中的月亮,眼底滿是淒涼和憤恨,他長笑一聲,繼續道,“三百年!就隻差三百年!我們便可自然修成正身。那日,兩名女仙來到陰陽池邊,本是和聲細語,突然二人又開始爭執起來,期間,一人抬手,誤將小蚩打落在地。小蚩叫疼,被那二人聽見,那二人才知小蚩即將修成正身。眼看自己闖了禍,她們隨手便要將小蚩扔進陰陽池,欲毀屍滅跡,被我喝住。”

男子憤憤然,麵色更怒,“我們懇求她們高台貴手,哼……可她們為了不留活口,竟將滿樹的果子全部扔進了陰陽池!陰陽樹,四千年結得甜果,是否具有果魂,又能否修正身,誰也無法預料。她們不知道,這滿樹隻有我和小蚩快成正果。卻也是因為我們,斷送了其他同胞日後的機緣……”

“她們本以為你們會化在陰陽池中,沒想到這陰陽池吸收的天地之精華 ,反促成了你們的仙力,更快修成了正身?”

“不錯,我們剛修成獸身,便被人發現,誤以為是我們偷渡了陰陽池水,殘害了其他陰陽果。當即便被帶到天君麵前。”

“你們可如實告訴了天君?”

“哈哈哈哈哈,命運弄人,我們當然將事情如實稟報。可那兩名女仙如從天界蒸發了一般,天君派人搜遍整個仙界,都不曾找到那二人。”

“這怎麼可能?天界名冊,雲卒、中仙、大神、上君,皆有記載,少了二人,又怎會找不出?”

“誰說不是?可找不出就是找不出。所有人,都斷定我們在撒謊!”男子閉上眼,“天君也隻能依眾人言,對我們施以雷鞭電劈之刑。”

說到這裡,男子又低下了頭,沉思了一會兒,”可小蚩,本就身體孱弱,陰陽池水之力對她而言負荷太重,哪裡還受得了此極刑!儘管如此,在我正要被施刑之時,她還是掙脫了束縛她的兩名雲卒,替我擋下三道雷鞭。”

男子的表情儘顯不忍與委屈,揚聲道“小蚩與我,同樹同枝,同生同長。我兄妹二人,從頭至尾,究竟犯了何錯,要擔此罪責!在受電劈之時,她依舊擋在我前麵,卻見她體內迸出火光,將周圍之人嚇退百步之外,也熔斷了困我的鎖鏈。我當即便覺是天意,帶著小蚩逃走了。”

“於是,你們就逃到了守初殿?”

“我誇你了太多次,都累了。”男子語氣放鬆下來。“不錯,我們剛出陰陽池,對仙界之路完全不熟,哪裡又曾知道守初殿是什麼地方。進了殿中,隻見四處空蕩開闊,唯有那殿中央有一座高台,上擺著一物,還有仙力護著。誰知道呢?那是元初,哼!又有誰知道呢,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無人看守。”

“無人看守?殿外也無人嗎?”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一個人,否則我們又怎能輕易闖進去?”

“那倒是有些奇怪……”聽到這裡,度弦皺了皺眉,“既有仙力護著,你們是如何取出元初的?”

“起初我們並不知那是何物,我們上前觀那物之時,它已裂開。裂開的那一角,不知怎的,在我們靠近之時,竟被吸了出來。”

“吸了出來,什麼意思?”度弦心中愈發懷疑。

“我也不知該如何同你形容,總之就是,當時我的身體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卻不是我被吸過去,而是好像我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將它吸出來。”

“哦?你二人此間遭遇,倒是疑點頗多。該不會,那時,你們便成一體了?\"度弦用近乎陳述的語氣問道。

“不錯!雲卒趕到之時,小蚩與我,已是一體共識,無人知曉。一場大戰後我自是不敵,隨後便被天君罰來這裡守山……”那人說罷有些唏噓。

“原是如此,按你之說法,你二人可在隨意時間召喚各自神識,不過,為何偏偏是你的身體,而非她的?”度弦笑道。

“哈哈哈哈,我對你倒是越發好奇了,也罷,都說與你聽又有什麼要緊?左不過你聽完,殺了你便是。”

噬月緊盯著度弦其人,隻見其麵色淡然,竟渾然未露懼色,甚至自己此刻反倒有些忌憚他了。

噬月接著道“守初殿內,我隻以為小蚩被吸進了我體內,直到來這孤山,一日,我吃了一窮惡罪仙,竟便無意識了。醒來時,卻是小蚩的身體。我們才意識到,原來身體是可以互換的,隻是小蚩當日傷得太重,承受不了兩份神識太久。”

“想來,那罪仙餘力是令她軀體重現之契機。”

“不錯!”

“難怪,你吃了那麼多罪仙。”度弦瞥了一眼噬月,心裡已經對他翻了無數白眼——拿彆人的命換自己妹妹身體出現那麼一會兒,倒還挺得意。

“既如此,怎麼不見那蚩日同我講話。”

“哼,我叫她睡下了。身體是我的,神識自然以我為主,我要吃人,自不能讓她受驚。”噬月說著便低眉笑了起來。

度弦見他這般神情,若不是自己仙力全廢,真想上去給他一記。

“既如此,便動手吧。”度弦再不想看他那副明明嗜血成魔卻偏偏眼含深情的樣子,不耐煩地催促道。

“動什麼手?”噬月一臉茫然。

“你不是要吃了我好讓你妹妹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嗎?吃吧!”

“我是要吃人,可我說了,我隻吃窮凶極惡之人。”

“可你剛才也說了,我聽了你的故事,就得死。”度弦隨即反駁。

“哼,那不過是嚇唬你的,我已在此千年,從未遇到過如你這般有趣之人,怎舍得殺呢?”

度弦側過身去,冷哼一聲,不再看這蠢獸。

“再說了,你聽了我的故事,我卻還沒有聽你的。”

“我?我沒有故事。”

“你方才明明承認盜取了元初。為何?”

“求死。”

噬月望向對麵那人,環伺其一周,細端詳起來——隻見其身材高挑瘦削但不失威嚴之勢,劍眉鳳目,丹唇外朗。雖眼若寒霜卻又見隱隱的坦然柔和,身體周圍也似一直縈繞著一股溫熱的氣流,俊秀的麵龐下竟暗藏一絲悲憫之意。若隻聞其聲,卻又是一副溫潤慵懶的形象。

不多時,噬月收回觀察的眼神“生得這樣好看,想來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他又在心裡真心地誇獎感歎了一番。

“求死?哼,我偏不如你意。”噬月挑眉一笑,“你不說,我便等天書下達,一看便曉,左不過多等幾日,”他又意味深長地望過去,一字一頓道,“我等得。”

“欸……”度弦無奈地輕搖著頭,望向了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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