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酒坊大堂,阿落正在盤點上個月的賬冊。
五年前,阿落來到桃花城,成了元氏酒坊的賬房。元英答應給阿落桃花釀,條件是她在酒坊乾五年賬房。今年正是第五年,過了今年冬天,她便自由了。
阿落覺得這個胡子邋遢的男人奇怪得很,彆人來求酒,他總提些奇怪的要求,倒是前段時間那位俊俏的小郎君,不過帶來一壇普通的酒便從元英手裡騙走了桃花釀,元英卻真的不以為然,這不禁讓阿落想起他稱自己是斷袖的事情。
酒坊裡上上下下都傳開了,老板被騙了
“越是好看的男人,那就越不能信!”
“就是,咱們老板呐,被那俊俏的小郎君擺了一道,麵上不傷心,心裡肯定失落得很”
“怨得了誰呢?老板隻喜歡好看的,遲早有一天得栽在這上頭,你們就信我的吧。”
……
宋炎那日給元英的,確實是一壇普通的酒,普通到出了桃花城,隨意一家酒肆都能買到這酒。
酒坊的夥計們為什麼會知道呢?因為元英喝酒的時候,阿落也跑過去倒了一杯,許是在酒坊裡喝了太多的好酒,那酒剛浸潤了舌頭,阿落就吐了出來,嘴裡直喊著“難喝”。
“你被騙了!”阿落對元英說。她想將宋炎抓回來,被元英止住了。
和酒坊裡的其他人一樣,阿落實在看不懂元英,他所行之事漸漸怪異。怪異到如此刻,大堂的夥計們閒來無聊還在討論當日元英被騙之事。
“實在太閒,就去前院幫忙,彆當著客人的麵聊些不正經的。”阿落道。
夥計們聽了她的數落,正要各自去忙活,卻看見一壯漢正將酒吐在地上,然後就粗魯地罵起來。
“呸,這是什麼酒!這麼難喝。”
酒坊裡的客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都停了手中的酒看熱鬨。
一夥計忙小步向那壯漢跑過去,一臉賠笑詢問他道“客官,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老子花了那麼多錢來吃酒,就給我喝這種鬼東西!”
“哪能啊?咱們桃花城的百姓都是老實人,從來不賣劣酒,況且咱這兒,也是桃花城最熱鬨的酒坊啦,怎會欺客呢?”
“你的意思是?老子故意訛你們?”那壯漢膀大腰圓,體格健碩,如今又氣勢洶洶的,那夥計被震得不知如何說話。
“行了。”阿落走過來,將夥計護在身後,拿過桌上的酒,倒了一杯來嘗。
剛入口,便察覺到不對勁,那酒確實難喝,但並不是酒坊裡的酒,可壇子上又分明標記著“元”字。
“客官稍安勿躁,請到樓上包廂稍候,我去尋我們老板過來。”
阿落示意夥計將人引到樓上,又叮囑其他人安撫好大堂圍觀的客人,便朝前院去了。
前院四周堆放著許多酒,還有來來往往正在釀酒的夥計,阿落徑直向那躺椅走去。
“這回又是什麼人?要是來換酒的,請他回去吧?”元英捧著書道。
“有人鬨事。”阿落淡淡道。
“以前又不是沒鬨過。”
“這回不一樣,那人體格比較大,身上又有些功夫,我打不過,你更不行了。”
“什麼樣的人啊?”
“穿得挺利索,但是很粗魯,隻怕背後有主。”阿落皺了皺眉,衝著元英責怪道,“你又得罪誰了?一個破釀酒的,成天找事兒,就不能安分一點兒?”
“欸,沒辦法啊,你看我,這不是好好躺在自家院裡?我可什麼都沒做啊,誰知道那些人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那現在怎麼辦啊?”
“把人請到樓上問問。”
“已經帶過去了,你還躺著乾什麼呀?”
元英放下書,坐了起來,“欸,想安安靜靜曬個太陽都不行,真是麻煩。”
樓上包廂裡,元英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壯漢不說話。
壯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問道“你想乾嘛。”
“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是誰派你來的?”元英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
“你說什麼啊?老子聽不懂。”
“你想要什麼?”
“你們店做生意不講究,你得賠老子一壇好酒。”
元英狡黠一笑,“哦?原來你想要桃花釀?”
“沒錯,老子就要桃花釀。”壯漢的嗓門很是粗大。
元英掏了掏耳朵,悠悠道“你可知我為何邀請你上樓來?”
“不是說要好好跟老子賠罪嗎?”
“不不不,”元英搖了搖手指,然後在房間裡轉悠,接著輕飄飄道,“這房間早已布滿機關,任憑你有三頭六臂,也彆想輕易就這麼走出去。”
“你敢陰老子!老子會怕你 !”說著壯漢便要上前抓住元英。
元英立即指向壯漢的鞋道“你可千萬彆動啊!一旦你往前走了超過三步,你背後便會射出利箭,我在那箭上抹了毒藥,一箭致命。”他輕鬆地笑了笑,“況且你已經中毒了,你剛進來的時候沒有聞到一股香味兒嗎?你現在施展不出任何力氣。”
壯漢聽了,便握緊拳頭想要發力,若然如元英所言,渾身力氣像被鎖住了似的。
壯漢怒斥道“好你們個黑店,竟然使詐!”
“這位大哥,你怎麼這般不講理呢?明明是你先來砸我的場子,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呢。”
元英坐下來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你想怎樣?”那壯漢麵上仍是很凶,腳步卻再不敢往前挪了。
元英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眉道聲”好茶。”便又繼續喝完了第二口,才不緊不慢道,“隻要你說出是什麼人派你來的,來做什麼的,我便立刻放了你。”
那大漢擰著眉頭,一臉為難的樣子,道“告訴你也可以,你得說話算話。”
“自然,你現在可沒有資格同我談條件。”
“那人隻叫我過來砸你的場子,其他什麼也沒說。”
“誰?”
“不認識。他給我錢我便來了。”
“那人是男是女?你在何處遇見他的?”
“是個男人,城外桃林碰上的。”
聽罷,元英站起身,走到門邊,拉起一根杆,又繼續向外麵走。剛踏出門檻,便對後麵的人道“兩個時辰後藥效可解,你可以走了。”
下樓到了大堂,元英叫上了阿落,便向城外去了。
“你去便去,為何要叫上我?”阿落抱怨道。
“萬一是個會武功的,我一個人如何能應付?”
“那你不去不就完了?那人說不準是騙你的。”阿落想著元英看似精明,實則總是被騙的。
“我也不知道,總之是覺得,這個人很重要,得見。”
於是元英見到了,那人確實是個騙子——江炎。
“江炎小兄弟,好久不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