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摘下接入晶體,麵色死灰。
gamer的直播間裡,其他隊友已經離開了,站在直播間外的教練看著阿寶，猶豫著，最後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阿寶往外走時,整個直播間空空蕩蕩的。
隊友走了,工作人員走了，所有的媒體都在隔壁擠著，準備采訪勝利者。
冷清,是失敗者的專屬。
比賽的時間太長，阿寶也昏昏沉沉極不舒服，扶著牆慢慢往外挪著步子。
有人挽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頭，是小v。
小v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無論讓她去做什麼,她都不會反對,隻會安靜地幫她把事情做好。
她從未索取過什麼，卻會在每一個脆弱的時刻出現,扶她一把，不讓她摔入萬劫不複之地。
“疼嗎？”小v問她。
阿寶低著頭，搖了搖腦袋。
“我被偷拍了。”
小v一邊將她扶到休息室,一邊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那個無人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跟在我身邊，有可能連同咱們先前的對話都拍了進去。”
阿寶驚訝地看著她，本能地想回頭看。
“彆看。你聽我說……”
小v喉嚨滾了滾,阿寶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脖子上，發現她脖子上有幾道可怕的紅色紋路，從領口內往她的臉龐延伸。
“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小v和她走在直播大廈的走廊上，身後不時傳來慶祝的歡呼聲。
那些歡呼聲很遠，小v的話和有些發顫的聲音很近，很真實。
連帶著這句莫名其妙出現的話都讓阿寶在第一時間相信了。
“警察可能很快就會來找咱們，聽我的，到時候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不……”
前方的拐角處走過來兩男兩女，全都穿著警察的製服。
他們看了一眼阿寶和小v，目光堅定地向她們加速走過來。
小v環著阿寶的動作更緊了：“記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我，反正我也快死了……你不一樣，你還有大好的前途！”
“為什麼？”相對於小v的緊張，恨不得把所有的話都交代完，阿寶卻是在追問一個看似可現在的緊急情況不太有關係的問題，
“你怎麼了？”
小v看著阿寶，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阿寶第一次對她的事情感興趣。
小v的眼睛有點發紅。
在她發現奶奶的話成真，糾魂球真的開始反噬她時，她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死，而是以後阿寶該怎麼辦。
從來沒有得到，就不怕失去，小v之所以無所畏懼，正是因為如此。
如今阿寶關切的一句話，忽然讓她開始有了害怕的情緒。
小v握著她胳膊的手在顫抖：“我，好像要死了。”
“恭喜！”
樓覓回到休息室時，所有人圍上來祝賀。
媒體都在門口，想進來采訪樓覓，卓景嵐看樓覓狀態不太好，便跟大家解釋：
“比賽時間太長了，現在隊員們都很疲憊，需要休息一下。采訪請等我來告知各位吧，謝謝大家，請回。”
“小凜。”樓覓走得很慢，人群中其他人的臉龐都很模糊，她隻清晰地看到了池凜，“你回來了？受傷了？”
樓覓想要看她的傷口，又不敢。
池凜特彆開心，上來一把將樓覓抱住：
“姐姐，你贏了！”
“嗯……”樓覓閉上眼，長長地歎了一聲，又睜開眼睛，有點疑惑地看著周圍的謝不虞她們。
“哎喲，好肉麻。”謝不虞嫌棄道，“覓姐，你趕緊讓妹妹去醫院看看吧，都傷成什麼樣了還非要等你比完賽。”
樓覓問：“小凜，你怎麼受傷了？”
她這一問反而讓池凜有點答不上來，她看著樓覓發沉的雙眼，心中有些忐忑。
陛下明明知道她和呈玄梁正今日狹路相逢，必有一場惡戰的，受傷在所難免。
“姐姐你頭疼麼？”
“嗯……”
池凜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回頭對謝不虞說：
“能請醫生過來麼？”
謝不虞這會兒也發現了，樓覓一直都在硬撐，此時坐在沙發上，眼神有點發直地看著地麵，這副模樣前所未見。
“我這就去！”
謝不虞出門，浮屠想跟她一塊兒去，被謝不虞攔下了：
“你留在這裡幫忙！”
池凜問樓覓現在什麼感覺，樓覓撐著腦袋，勉強地對她笑：
“感覺到了勝利的喜悅。”
池凜擔心得要命，眼淚都在眼眶裡晃，沒想到她還能貧：
“彆鬨了，我是在說正經的！”
“有點疼吧，不礙事，休息一下就好。”
池凜看到樓覓打開的背包裡露出一半的藥瓶，立即明白了：
“你吃了神經元興奮劑？”
樓覓無辜又可憐地噘嘴：“彆罵我了，我也沒辦法。我可以輸給其他任何人，但隻有她，我一定要贏……”
池凜當然不舍得罵她：“我明白的，可是，現在有多痛？我來給你測試一下pt指數。”
池凜就要去拿測試儀，被樓覓攔住了。
樓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腦子裡剛有了一個念頭，在她分神抬手的一瞬間，那念頭從清晰的形象變成了一到模糊的殘影，她想要握住，發現它從指縫中溜走了。
樓覓看向眼前人，忽然說了句：“池凜？”
池凜被她這一聲連名帶姓弄得莫名其妙，當樓覓放手的時候，更讓池凜不知所措。
“謝不虞呢？”樓覓問浮屠。
浮屠：“……剛，不是給你找醫生去了麼？”
樓覓閉上眼揉著自己的腦袋，輕輕地“嗯”了一聲。
池凜站在她麵前，猶豫著要不要去拿測試儀。
卓景嵐將媒體都打發走，回來拍了樓覓胳膊一下：
“你還活著麼？啊？以後能不能少讓人操心一點？快被你嚇死了知道麼？”
樓覓：“我又怎麼了？”
“謔，你又怎麼了，寡人你又做了什麼心裡沒點數？”
“寡人？”樓覓看卓景嵐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個傻子。
“現在感覺怎麼樣？pt指數接近7的你可是曆史第一人，腦子沒燒壞吧？來，告訴我，一加一等於幾？我限你三秒內回答。”
樓覓閉上眼，沒搭理她。
她此時的大腦處於極度興奮又非常疲憊的狀態，腦子裡有些事在交錯回放。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想起這些事，可它們一聲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從記憶的哪個角落裡跳出來，硬要她看。
……
“寒冽就是你麼？”
“那是我的字。”
“是不是太粗魯了？”
“是我太喜歡粘著陛下了。”
“道什麼歉，又沒什麼深仇大恨。被我親了還要哭著給我道歉，聽上去我怎麼這麼渣……
“我會不計代價保護她到底！”
“我沒事，你過來點吧……”
“受傷了可以過來跟我喊疼。”
“勞煩姐姐大人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還真以為你是我姐姐？我姓池你姓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我不用你的假好心，能滾遠點嗎？”
……
樓覓看了眼手邊的玻璃杯，想要喝口水，抬起了手。
沒想到這麼一夠，居然沒夠著。
池凜立即上來要幫她拿，她看了池凜一眼，眼中的情緒是清晰的嫌惡。
“姐姐？”
樓覓拿起了水杯，喝下水，回道：“彆這樣叫我，我不是你姐姐。”
無人機從海底打撈上來，經過修複之後，重要模塊得以複原，其中的存儲畫麵和信號路徑能夠證實海上高速那次嚴重交通事故背後的主使者就是阿寶。
又有一份視頻證據送到了檢方手中，阿寶和小v不僅製造了海上高速交通事故，還與幾起故意傷人事件有關。
小v迫切想要讓阿寶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頭上，但阿寶並沒有這麼做。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策劃，我主使的。我對樓覓因愛生恨，想要她身邊所有人的命。這件事是我所為，跟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阿寶實話實說，且淡化了小v在這件事中的作用。
畢竟操作巫術這種事，不會找到任何科學的證據。
阿寶從審問室被帶出來的時候，隔著又長又陰森的走廊，向儘頭的小v投去一眼。
小v就像和她有心靈感應似的，在同一時間回頭。
阿寶笑了。
對不起，謝謝……
阿寶數罪並罰，被判無期徒刑，小v獲刑4年5個月。
小v在服刑期間死於獄中，死因不明。
此事在電競圈裡引起最大的討論，有人扼腕也有人覺得罪有應得。
城郊療養院。
護士發現那個高樓覓雪又來看老太太了。
老太太唯一的女兒被判無期，這事兒整個療養院的人都知道，以為從此以後老太太將會孤苦無依，再也不會有人來看望，沒想到……
護士們都躲在牆後麵偷看高樓覓雪。
樓姐姐真是好看，臉長得好，身材更好，雖然已經退役了，但在退役前的最後一個賽季還是將勁敵斬落馬下，助九天戰隊一舉登頂。
她以不敗的戰績結束了她的職業生涯，高樓覓雪的神話將永遠刻在再戰江湖的曆史豐碑上，後來者想要超越她，必須付出百倍的努力。
樓覓將阿寶的母親推到陽光下，找了個長椅坐下，看著阿寶母親，問她：
“想不起某件事，某個人，是什麼感覺？”
阿寶母親低著頭，就像沒聽到她的話，隻是揪著手裡的小手帕。
樓覓記得這手帕，是阿寶的，上麵的小花是阿寶親手繡上去的。
那麼多年前的事情，樓覓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記得，而且是突然記起的。
池凜站在遠處，一聲不吭地等著她，守護著她。
今天池凜依舊跟著啊……
樓覓在心裡歎了一聲。
實在沒法想象，她和池凜居然戀愛了。
就算身邊的人都這麼說，她還是沒辦法相信。
她的記憶，停留在去年年初。
那時她和池凜依舊是水火不容，彆說是戀愛了，就是提到對方的名字都能生氣無名火。
那個做了無數的孽的混世小魔王就算學會了裝乖巧，也都是假象。
樓覓捫心自問——我到底得多缺心眼，才會跟她談戀愛？
柏醫生說她因為全息遊戲綜合征，加上藥物刺激，記憶發生了倒退。
這種症狀跟阿爾茨海默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樓覓的記憶現處於非常混亂的時期，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自己調整好記憶的順序，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恢複不了，更有可能發生再次倒退的情況。
樓覓：“你是說，有可能我的記憶會倒退到幾年前，或者十幾年前？”
“不是沒可能。”柏醫生說，“樓小姐的大腦，發生任何新的狀況都不奇怪。”
樓覓現在的情況，在臨床醫學上屬於非常罕見的病症，即便是全息遊戲綜合征的專家，柏醫生也是第一次遇見。
她看著樓覓，隻是歎氣：
“樓小姐，讓我說你什麼好。”
“你就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吧。”
“現在看來並不會直接威脅到你的性命，這是神經元被強烈刺激之後的應激反應。神經元有一定的損傷，但目前觀察來看，損傷可控，但應激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達到什麼程度，沒人能保證。”
“噢，不會死就行。”
“樓小姐一向都這麼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