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官家也不是心血來潮,去燕京看看是早就計劃好的,北伐已經結束三年,他對自己的定位已經清楚,那就是當好吉祥物和調節器,同時可以兼顧一下監督員,防止官員懈怠。但是走的如此早,還是有點鬱悶的,按說陽春三月才適合出行,但誰讓嶽雲那小子回來了,有一說一,老泰山還是非常滿意小夥子此次的表現,加封開國縣侯,名字也特彆霸氣,叫做名揚侯。賜地三百畝,以濟州鄒城食邑三百戶,軍職提升為正將,改任為田師中部下屬。儘管嶽飛一力推辭,但是有功當賞,連張俊都覺得他過分,直說這人虛偽過了頭,當然,避著趙官家說的。另外,既然論功行賞,一行人都是有功,楊再興晉升統領,封為商河伯,食邑二百。郭進稍微遜色一籌,以子爵加封統領。至於段智興和高貞壽,乃至於倒黴的傷了胳膊洪適郎君,各有封賞。這個如果是應有之義的話,剩下的事就讓趙官家有點意見了,嶽飛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進入南熏門的時候,狂熱的東京女娘再也顧不上嶽雲的身份,隻覺得黑壯健碩的他是宋玉潘安,可憐嶽雲沒被大理兵馬傷到一塊皮,到了東京卻差點被香囊手帕玉佩砸死。而佛佑聽說這件事後,也不避嫌求爹爹要求見未婚夫,趙官家已經開始吃味,而南陽公主居然沒分寸地和嶽雲這小子聊了三個時辰。更讓他不爽的是,佛佑現在寫的信已經不太願意讓爹爹先行過目了,楊沂中甚至在信封裡查貨出夾帶的女工一份,那桌腳程度一看就是佛佑出品。趙官家的心啊,酸溜溜的,以嶽雲少年英雄為由,把人踹去了登州,眼不見心不煩。如此,趙官家乾脆提早出發,結果人剛要出發,還沒出紹興,居然接到了噩耗——閩王李綱李公相的結發妻子閩國夫人張氏去世。本來隨駕的中書舍人李秀之當即紅著眼圈跟趙官家請求丁憂——那是撫養他長大的嫡母,縱然有私心與算計,也是母親。趙官家能說什麼,李秀之要是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嫡母半點沒感情,他還不敢用了,這年頭丁憂是應有之義,隻能柔聲安慰:“李公相也是將將六十的人了,你此去好好儘孝,父母子女一場,除了朕這種倒黴的,總是恩情。”李秀之也沒有多說,收拾了一下就去接了新婚妻子呂氏回家守孝。不過一個貴婦的去世,卻著實打亂了趙久的布局——原本他是想以李秀之打頭,在燕京開辦一份新宋周報,和東京邸報、鳳凰旬刊作為大宋三大官媒。但是自從呂本中離開杭州,鳳凰旬刊的號召力大為下降,所以趙久經過深思熟慮,又把李光長子、建炎九年的探花李孟博提拔為邸報司南編修,成為胡銓胡郎中的下屬分到杭州和在禮部任了職的洪適一起宣揚忠君愛國,重辦鳳凰旬刊,務必使得江南趁著這次抄家更好落實均田到戶,製造輿論。至於燕京的重點自然是要強調大宋為中國大一統之合理性,本朝冗雜遂成靖康之難,欲紹舊宋而立新宋則必須重開日月天。既然李秀之臨時有時,隻好請直學士呂本中帶著翰林編修李燾和高貞壽以及陸遊一起辦理。想到這裡,趙官家乾脆也折回東京,做了一番人事安排。利州經略使王庶晉升為長安使相,加封晉寧軍、靖難軍節度使。原長安使相劉子羽改任兩湖經略使,開封府尹閻孝忠改任禦史中丞,禦史中丞範宗尹改任利州路節度使。同時以胡宏調任全開封府尹。這次人事變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劉子羽受到了一定懲罰但絕對算輕的,至於王庶晉級也是應有之義。就範宗尹那脾氣,當禦史中丞純粹是因為趙官家需要暫時沒人給他挑刺安排的,現在也該功成身退,反正結果也不錯。但彆人不知道的是,在寫給劉子羽的信中,趙官家言辭懇切,務必開發兩湖為大宋糧倉,因為十年之內必有戰事,而今朝廷分不出更多的精力,隻能用他這個能臣了。同時,趙官家也接著這次謀逆桉件抄家,減免了普通百姓的部分賦稅,抵消了一些恐慌程序。劉子羽接到信後雖然不至於熱血沸騰,但也擼起袖子準備好好乾。如此一耽誤,趙官家直到了二月底,草長鶯飛時候,碧玉妝成景色,才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到了燕京。遠遠看去,隻見城樓高五十丈有餘,青磚錯落有致,護城河上有吊橋,宣武門外內有甕城,果然一看就是陳規手筆,再看陳樞副站在胡寅身側,紫袍金帶,卻難掩白發皺紋,到底也是六十餘歲的人了,心裡竟然有些酸楚,陪他一路走來的老臣,終是漸漸凋零了,他倒也明白這是自然規律,隻是不大好受罷了。簡單看了看城市布局和市井情況,趙官家就去了辦公的尚書台,胡寅陳規等分列兩側。都是熟人,趙官家也不廢話,道:“朕此次來,本意就是來為遷都打前站的,當時決定遷都時就已經說過,邸報可以在河北辦一份,新科進士滿滿跟著朕在河北點驗,不過朕本以為得再過兩年,隻今日看,今年恐怕就能試一試了,這都是諸位之功。”胡寅等都說不敢,“再者良臣,你也不要垂頭喪氣,朕此一生,不報交趾之仇是不可能的,可交趾地理特殊,非海軍協助不可,而海軍之前在登州總是太局促了些,明仲的奏疏朕也接到了,的確非乾不可,倒是就把武清和香河縣、靜海縣一起化成一個特區,改稱為天津府。不過這個說著還太遠,首先得把港口建起來,我趙家祖宗的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改天朕帶著趙知州和大宗正一起去請個安,請老人家原諒,就該動工動工。”兩位姓趙的臣子對視一眼,雖然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但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內心默念祖宗啊原諒我。趙官家又道:“至於移民這個事,明仲還是放權吧,你的脾氣朕知道做不來的,那個梁肅倒是可以,讓他配合嶽翻來乾,還有祖籍在此的禦營前軍將士,耐心勸說,要知道河北久經戰亂,活下來的人都不容易。但若果就是遇著釘子戶,你就讓你手下的王通判來。”沒有列席的幾個低級官員自然不知道官家把他們安排的明明白白。大員們自然是簡單討論就一力奉承,請趙官家早日回後宮歇息。倒是一同來的陸遊臨走時提了一句,“官家,臣看戶部的記錄,燕京甚至河北糧食產量不足,若是將來遷都,必然是要南糧北運的,那內河航運自然也不能輕忽。”彆人隻覺得你個太學生也太能表現自己了,這個問題難道我們不知道嗎殊不知道趙官家在那裡感慨,大老到了哪裡也是大老啊,經過曆史檢驗過了,這話朕本來想提的,居然被你一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說了。——小劇場番外——電視劇播完後,有記著問我,既然是《宋金十年》,為什麼要把結尾定焦在胡寅陪著趙官家巡視殘破的河北大地計劃遷都建港口。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思考過很久,要不要停留在金國成清的那一刻,後來還是選取了這個鏡頭,除了跟電視台溝通,本意還是希望大家意識到祖先篳路藍縷的不易,我們今天繁華的大都市天津,是宋世祖等君臣在一片廢墟上重建的,金國的覆滅,並不代表了宋世祖人生功業的結束,甚至不代表著金國影響的結束,隻有真正恢複了河北的民生,建立一個真正和平的家園,才是宋金之間真正的句號。——《宋金十年》製片人韓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