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愣了一下,民間若是成親,新娘的娘家人是可以到男方家中布置婚房。不過這可是在宮裡,宮中沒有這樣的先例,陛下是怕皇後娘娘住得不舒心,所以才額外給的恩典嗎?
如意心生羨慕,陛下何曾如此看重一個女子。
不久後,王樂瑤在家中,就看到長姐要帶著竹君等人,搬一堆家具進宮去布置顯陽殿。辛嬤嬤也頗有微詞,覺得陛下太亂來了,這樣不合規矩。
王詩瑜才不管什麼規矩,她隻知道皇帝親自下的命令,妹妹住得舒服比什麼都重要,帶著人和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丟下辛嬤嬤長籲短歎,又無可奈何。
其實王樂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蕭衍給什麼她就住什麼,大不了忍著,以後再慢慢改動。因為她對那個武夫的品味實在沒什麼信心,也不指望他能把顯陽殿弄得多令人滿意。
沒想到他會讓家人提前進宮去布置。
住的地方解決,她就沒有那麼不安了。畢竟她在王家住了十幾年,陡然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肯定會有各種的不適應。隨著婚期臨近,她心中的焦慮也是越來越強烈,隻不過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大婚的前一夜,她本是要好好睡一覺的,可是外麵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屋子裡也都是人。她睡眠很淺,又不敢叫竹君燃沉香,就怕自己睡死了。
所以她幾乎一夜未睡,早早地起身,梳妝打扮。
宮中的女史重新跟她講了一遍大婚的過程。
她需先在家中,從迎親的正副使手中,接過皇後的冊寶,然後與家人告彆。蕭衍在太極殿前,著冕服,百官列陣,單獨完成一套祭祀的禮儀,告訴天地先祖,自己已經娶妻,並受百官朝賀。她進入顯陽殿,等著蕭衍,於昏時,再與他行同牢之禮,然後合房。
王樂瑤聽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本來就困,整個人好像都遊離在外,在此的隻是一副軀殼。
“娘娘,您有在聽婢子說話嗎?”女史問道。
王樂瑤回過神,振作精神,點了點頭,“聽到了。”
女史這才退下。
皇後大婚的妝容也是有規定的,畫師提前畫好,然後由宮中有經驗的宮女來化。這種大妝和頭上沉重的假髻隻是為了讓人看起來隆重端莊,實則毫無美感可言,還壓得她脖子酸疼。褘衣也有好幾層,笨重難行,大大限製了動作的幅度。饒是她天姿國色,化完妝之後,也隻能看出鼻子眼睛,還有滿頭的珠翠。
迎親的還是正副使,隻不過比上回更加隆重,還加了皇後的鹵簿儀仗。
衡陽郡公夫人趙氏穿著禮服,先來行禮,然後由她引著皇後從房中出去。
外麵地上鋪了茵席,道旁設置帷帳,帳外是人山人海,但閒雜人等看不到皇後的真容。王樂瑤很緊張,專注地盯著地麵,艱難前行,不然高履容易踩到裙擺。這樣的日子,是絕對不能出錯的。之前辛嬤嬤已經讓她練習過好幾遍。
庭中設神席,王家眾人立於西麵觀禮,正副使蕭常和張洪以及儐者,內侍等,皆在神席的南麵。南麵為尊,他們代表君權。
看到皇後出來,使臣先拜,然後皇後回禮。
蕭常拖長聲音道:“某奉製,授皇後備物典冊!”
王家眾人皆拜,然後奉冊寶的侍者上前,將冊和寶綬交給正副使。
王樂瑤身後的兩個女史走過去,跪授冊寶,轉呈給皇後。王樂瑤逐一接過,再遞給身後的竹君。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個受和授的過程,卻代表著皇帝承認了她的後位,並使天下鹹知。
受領冊寶之後,辛嬤嬤引著王樂瑤自南麵升座,眾人都過來行三拜之禮。
王樂瑤看到伯父,父親和薑氏都對自己行禮,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受不起。但她是君了,除卻皇帝和太後,大梁所有的人,在她麵前都得稱臣。這是世間女子至高的榮耀,從此刻開始,她已經不是王家的四娘子,而是接了冊寶的大梁皇後。
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肩,似乎重了許多,有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