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城的小驛站,平日無多少人往來,許久未翻新,所以十分破落。
蕭衍聽說薑景融醒了,要見自己,再次走進屋子裡。大概因為他的到來,驛丞手忙腳亂地添置了一些東西,連燭台都多了兩個,照得四下明亮。
薑景融披發坐於床上,微微地喘氣。若不是他此刻狼狽,倒也真是個麵若敷粉,雙眼如星的美男子。
“你要見朕,何事?”蕭衍像堵牆般,立在他麵前。高大黑沉的影子籠罩著他,顯得他特彆弱小。
這個人滅他的國,殺他的父,奪走了他的一切,還讓手底下的人羞辱他,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你把阿瑤如何了?”
蕭衍對他的稱呼很不悅,雙手抱在胸前,“她是朕的女人,朕自然是百般疼愛她,還能把她如何?”
“你無恥!你配不上她。”薑景融抬頭,渾身氣得發抖,“你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配不上!”
“她的頭發就像錦緞一樣順滑,朕的手,抓都抓不住。”蕭衍似笑非笑地說,“你日夜覬覦卻得不到的女人,就在朕的懷裡,有本事來搶。”
“蕭衍,我殺了你!”薑景融往前一撲,無力地趴在床上,不停地喘氣。
蕭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口氣輕蔑,“你故意逃出王執的保護,落進朕的手裡,朕還以為你有幾分骨氣,結果你給朕自儘?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沒了皇太子的身份,你還能做什麼?”
“與少傅無關!你不要冤枉他!”
薑景融說完,劇烈地咳嗽兩聲。
蕭衍也不跟他爭論,無關就無關吧,反正不打算追究了。
薑景融恨自己無用,力量懸殊,眼下無論如何都殺不了他。這個人當初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攀附上郗家,做了一州刺史。然後又一直裝作聽憑父皇差遣,為大齊南征北戰。實則暗中招兵買馬,伐竹沉木,籠絡人心。薑景融也是後來才知道,父皇發了瘋一樣,非要攻打荊州,是服用了五石散,再加身邊兩個佞臣不停地挑唆。
那兩個佞臣恐怕早就被人收買。
攻打荊州,師出無名,寒了朝臣的心,所以世人都站在蕭衍那邊。
這個寒門武夫,又豈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所以他不想再連累少傅了,也不想東躲西藏一輩子。最關鍵的是,他聽說蕭衍強娶了她。她那麼柔弱高貴,怎能被這個武夫糟蹋!他還有最後的一個機會,就是回到都城。
“你不是要殺我?為何又救我?”
“憑你父所做之事,殺光你全族,也不能還我兄弟性命,解我心頭之恨。但朕改變主意了。與其給你個痛快,不如讓你親眼看著昔日的舊臣都為朕賣命。而你所愛的人,為朕生兒育女,一輩子陪在朕的身邊。這樣更痛苦。”
“縱然你霸占她,她也不會愛你!”薑景融用儘氣力吼道,“她隻是被迫委身於你,她出身高貴,誌趣高遠,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這種出身卑賤,不擇手段的男人!”
這話狠狠地刺了蕭衍一下。蕭衍在王樂瑤麵前,本就莫名地自卑。她和薑景融,謝羨這些人,才是一個天地的。他們可以談風月,可以聞弦歌,可以詩詞相合,他們都是陽春白雪,不染一點汙穢。所以她的父親才看不上自己,寧願幫著前朝的太子。
若不是已經打定主意不殺薑景融,蕭衍真想親手掐死他。
皇帝接連幾日都不在宮城,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王樂瑤每日如常,竹君擔心不已,“陛下這麼多日未歸,不會在外麵有人了吧?”
王樂瑤笑著繼續翻閱手中的賬冊,“就算真有人了,你又能如何?”
“娘娘,您就一點都不擔心?”竹君雖然對新婚那夜,皇帝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後怕,但她更怕的是,帝王麵對的誘惑太多,他在得到娘娘以後,很快就把娘娘拋之於腦後。
遠的不說,近的就說那個郗氏女,虎視眈眈,卯足了勁想要進宮,就差衝到娘娘麵前來示威了。
而且外麵的人都說,娘娘的氣質很像郗氏女,但比郗氏女更加年輕貌美,所以才得陛下的歡心。
“陛下若是那種沉迷女色之人,何至於多年不娶。無需庸人自擾。”
竹君暗自嘀咕,這哪裡是個做妻子的正常反應?娘娘到底是太信任陛下,還是隻把陛下當成君王,而不是夫君。
這樣也好,帝王本就無情,免得以後傷心。
“走吧,該去給太後請安了。”
王樂瑤每日都會去給太後請安,後宮就她們兩個人,倒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這一日剛好蕭宏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