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讓竹君送您出宮。”
王執點了點頭,又叮囑道:“你母親的身份既已定為顧氏,在陛下麵前,萬不可說漏了。免得牽連王氏上下,欺君非同小可。王氏做此決定,也是為了保你。”
“我知道。父親慢走。”
重陽節是南朝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因為雙九為陽氣最盛之時,登高望遠,賞菊開宴,已經成為了重要的風俗。
此日,一輛牛車停在宮門前,前方騎馬的男子翻身下來,幾步走到牛車旁邊。
“到了!”
車上的簾子掀開,一名戴著冪籬,衣著華麗的女子扶著他下來,仰頭看著宮門。
“娘子,我們又回來了。”雪柳在旁邊說道。
此女正是郗微,而在她身旁的男子,正是長沙王蕭綱。兩人一路輕車簡從,緊趕慢趕,總算在重陽這一日到達都城。
“走吧,我們進去。”蕭綱說了一聲。
多年前在郗家效力時,他便覬覦郗微的美色,因為身份卑微,還有侄子橫在麵前,他也隻敢把心思隱藏。上一回郗廣被送回龍驤軍,郗微也跟著回來照顧。兩個人朝夕相對,郗微也沒再拒絕他。
蕭綱聽說侄子十分寵愛那個王氏女,早就把郗微拋之腦後了,心中對她萬分憐惜,所以才決定娶她為妻。
他們先是去了太後的壽康殿,王樂瑤和蕭令嫻也在此處。太後抱著那隻圓滾滾的白貓,正跟王樂瑤談笑。王樂瑤對太後撒了謊,說蕭衍出宮辦事去了,實則皇帝一直在她的寢殿昏迷未醒。
隨著重陽到來,馬上就是臨川王的大婚。皇帝再不醒來,恐怕便瞞不住了。
許宗文每日都來施針看診,對外說給皇後請脈,其實是給蕭衍醫治,但見效不大。蕭衍這次昏迷了很長時間,恰恰證明他的身體狀況,正越來越差。
所以王樂瑤在太後麵前也是強顏歡笑,心中焦慮無比。
“阿嫂!”有人喊了一聲。
太後循聲望去,蕭綱跪在地上,喜道:“多年未見,您可還好?”
張太後露出笑容,抬手道:“自然是好的。快起來,一路舟車勞頓,定是辛苦了吧?”
蕭綱道:“軍旅之人,談不上辛苦。”他又看向蕭令嫻,目光沉了幾分,“阿嫻,怎麼看見為父不行禮,一點禮貌都沒有!”
蕭令嫻彆過頭,根本不想搭理他。
家裡一群姬妾還不夠,如今還弄個郗氏女來惡心她。這種父親不要也罷!
蕭綱這才注意到坐在太後身邊的女子,一時失神。麵似春桃,翠髻如雲,膚色凝霜塞雪,美得不似凡人。她的氣質高貴而清冷,有種隻可仰觀不可褻瀆的聖潔。
想來,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王氏女了,也的確擔得起母儀天下四個字。
怪不得侄子一向眼高於頂,多年來不近女色,甫一見到王氏女,就拜倒在她的裙下。
世間女子與她相比,幾乎都淪為了庸脂俗粉。
王樂瑤從沒被陌生男人如此肆無忌憚地盯著過,舉起手中的團扇,擋了擋自己的臉。
早就聽聞這位長沙王好色,府中姬妾如雲。可這樣盯著她看,也未免太過失禮了。
“大王在看什麼呢?”蕭綱身後響起郗微的聲音。
蕭綱這才回過神來,頓覺自己失禮,將郗微引到眾人麵前,“想來這位不用介紹,大家都是舊相識了。此番進都城,我就是來接阿嫻,順便向陛下請詔的。怎麼沒看見陛下?”
王樂瑤回答:“不巧,陛下有事出宮了。長沙王先回府中休息,等陛下歸來,自會見你。”
她說話的聲音柔如春水,悅耳動聽。
蕭綱聽了,渾身有酥麻之感,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佳人?怪不得侄子願意空置六宮,獨寵她一人。皇帝畢竟是皇帝,坐擁天下,連女人都能享用到最好的。
這便是至高的權勢帶來的好處。
“重陽佳節,陛下本是要登高宴請群臣的。剛才一路行來,見宮中十分冷清,陛下怎會在此時出宮?”郗微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