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帶我去的,夜空確實很美。”
郗微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夢裡,她也曾獨自登過高台,良辰美景,卻無君王願為她修宮室,隻有前朝遺留下的斷壁殘垣。
蕭衍那個男人,看起來五大三粗,不解風情。但碰到王氏女,他就會變得浪漫多情。瑤台這個名字,本就迎合了王氏女的閨名,想來他重修了通天觀前的宮殿,便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吧。或許他們還曾在那裡執手看星空,共度良宵。
沒有幾個女人能阻擋帝王的柔情,何況還是蕭衍那種男人。
蕭衍並不是不願對女人花心思,也不是不懂得討女人的歡心。
隻不過,他心裡唯有那一人罷了。
“皇後娘娘,陛下從前行軍時便落下隱疾,這麼多年似乎也未根治。不知近來可好些了?”
郗微試探地問道。
“陛下竟有隱疾?”王樂瑤驚訝道,“嚴重嗎?他平日看起來,十分健康,絲毫看不出有疾。”
郗微不知道她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情,便笑了笑道:“娘娘與陛下朝夕相對,若覺不出異常,想來是陛下早就痊愈了。我隻是順道一提,娘娘不用放在心上。陛下知道了,恐會怪罪我多言了。”
“你也是一片好心,陛下不會怪罪的。”王樂瑤說完,又喝了一口酒下去。
竹君在旁邊小聲勸道:“娘娘,勿多飲,小心傷身。”
王樂瑤做出不聽勸的樣子。她的酒量還可以,況且菊花酒哪裡能醉人。她心中苦悶,無處發泄,隻能借酒消愁。而且她隱約覺得郗氏女好像知道什麼,此番是故意來試探自己的,借酒裝醉,能不被她套話。
“來,我們接著喝。今日重陽,難得高興。”她勸酒,又讓宮女給郗微斟了一杯。
沒喝多久,王樂瑤就麵頰酡紅,仿佛是醉了。
“我好像喝多了,就先回去了。”王樂瑤起身道。她要扶著竹君才能站穩,眼神也不複清明。
郗微跟著起身道:“恭送娘娘。”
她此番本是要試探內情,但後半程幾乎都在喝酒,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她沒想到王氏女的酒量會如此差,區區幾杯菊花酒就醉了。不過像這種養在深閨的高門女子,平日的確是滴酒不沾的。
王樂瑤扶著竹君從菊花台上下來,確定郗微看不見了以後,才放開竹君,鬆了口氣。
皇帝多日未露麵,已經讓多方起疑了。缺席重陽宴還說得過去,缺席臨川王的大婚,就太不合理了。郗微今日,可能就是替長沙王來試探的。
蕭衍再不醒,王樂瑤也不知要如何應對了。
回到顯陽殿,王樂瑤先去了寢殿。蕭衍一如既往地安睡著,蘇唯貞在床邊照顧他,看到皇後進來,連忙行禮,然後自覺地退出去。
王樂瑤走到床邊,臉枕著蕭衍的手,重複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醒?”
“長沙王已經進都城了,肯定要見你。臨川王大婚,你身為長兄,不能缺席。”她閉著眼睛,淚水從眼角滾落,“我怕我應付不來。你醒醒,好不好?”
她感覺到蕭衍的手動了一下,迅速起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但他雙眼緊閉,並沒有醒來的跡象。剛剛好像隻是她的錯覺。
王樂瑤苦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自己走到外麵,對竹君說:“去,再拿些酒來。不要菊花酒,要烈酒。”
“娘娘,您不能再喝了。”
“我心裡難受,你讓我喝吧。大醉一場,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隻一句話,就讓竹君不落忍。這些日子,娘娘每日要應付太後,朝堂的奏疏,眾臣的求見,柔弱的肩膀承擔起了本應是帝王的重責。她沒喊過苦,也沒喊過累,一心隻盼著陛下能快點醒來。可是陛下遲遲未醒,再這樣下去,恐怕娘娘也支撐不住了。
竹君隻能拿了酒來,猶豫著不想給,王樂瑤卻一把拿過,直接打開酒蓋,仰頭往嘴裡倒。
她一直都活得都很克製,很少有如此放任自流的時候。但現在,她真的隻想醉一場,醉倒了,也許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也許醒來就能看到蕭衍好好地坐在那裡。這麼多年,她一個人在王家過得好好的。怎麼沒有蕭衍,她就快活不下去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厭,讓她擔驚受怕,牽腸掛肚,又泥足深陷。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隻願痛痛快快地醉一場。
竹君看到娘娘趴在案上,酒壺傾倒,連忙上前。
“朕來,你退下。”忽然,身邊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竹君轉頭望去,看到皇帝高大的身影,好像如從前一般健壯強悍,又驚又喜,連忙行了個禮,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