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沒有回鳳光殿,郗微等幾人返回後,也不敢將帝後發生矛盾的事公然說出去,隻是以時辰不早為借口,陸續告辭了。皇家的事,還是皇家自己關起門來解決。
張瓊還沒好好跟桓曦和說上幾句話,當然不想走。但趙氏唯恐引火燒身,連拉帶拽地把他弄走了。
張太後看到眾人散去,也有些累了,準備回壽康殿,蕭令嫻跑到張太後的身邊,跟她耳語幾句。
“竟有這種事?”
“我親眼所見。大伯母要不要去看看阿兄,勸阿兄兩句?”蕭令嫻剛才看到郗微嘴角的笑意,直覺這件事跟她有關。
這女人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張太後憂心忡忡,吩咐如意轉去中齋。
蕭常剛好也在中齋,他習慣性地忽略蕭衍的表情,進言道:“陛下,臣向來是忠言逆耳,哪怕您不願意聽也要說。皇後入宮已近半年,但遲遲沒有懷孕。臣問過尚藥局,說皇後一直在調養身體,這要調養到幾時,卻沒個準話。陛下應該廣開後宮,不應獨寵皇後一人。皇後若不利於生養,難道陛下還要為她絕後?”
以往蕭常這麼說,肯定會被皇帝嗬斥一頓,他也做好了準備。
但這回蕭衍罕見的沒有反對,隻是沉聲道:“朕會考慮,叔父先回去吧。”
蕭常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眼睛看蕭衍。
“叔父還有事?”
“沒,沒有。臣這便回去準備!”蕭常是真的高興,打從心底高興,出門的時候差點絆到門檻,幸好被內侍扶住。他是真的擔心陛下被王氏女吃得死死的,對其他女人再無心,幸好,陛下及時回頭了。
本來帝王坐擁四海,天下美人皆可享用,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蕭常前腳剛走,張太後便來了。
她拄著拐杖到蕭衍麵前,“二郎,聽說你打皇後了,這是怎麼回事?”
“一些小事,母後不用擔心。”蕭衍本想搪塞過去。
“不管你對皇後有何誤會,皇後為了你的生辰可是忙前忙後,宮裡上下都看在眼裡。她一個士族高門的貴女,嫁給你做妻,處處迎合你,為了你連她從小到大的習慣都改了,這多麼難得?關鍵她對我這個母後,也十分恭敬孝順。這麼好的媳婦,要到哪裡去找?你還敢打她!”張太後氣急,抬手狠狠地推了蕭衍的胸膛幾下,“你怕不是被豬油蒙了心,跟我去,找皇後道歉!”
“母後……”
“你什麼都不用說,肯定是你不好!”
蕭衍湊到張太後麵前,輕聲道:“母後,我沒打她,我們是做給彆人看的。”
張太後微怔,蕭衍繼續說:“阿瑤得去行宮住一陣子,今日的事,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
張太後還沒回過神來,“她怎麼好端端地去行宮……”
“許宗文說行宮的湯泉對她身子有好處。原本打算明日離宮前跟您說的,現在不過是改變了說辭,將計就計。”
張太後總算緩過勁來,拍拍胸口,“剛才阿嫻跟我說時,真是嚇死我了。我們蕭家可不能出始亂終棄的人。皇後本來夾在你跟她娘家之間,就很難做。暫時出去避避也好。你得安排好人手,彆再發生上回田獵的事。”
張太後早就發現了端倪,隻是沒有說而已。
蕭衍安撫好她,命人送她回壽康殿了。
金陵館二樓的雅座,有人敲了敲門,裡麵的人道:“進來。”
來人對座上的人行禮,叫了聲:“使君。”
王讚點頭道:“事情查得如何了?一切可還順利?”
“我們欲在海陵郡對謝羨下手的事,似乎驚動了皇後。皇後在宮中欲勸謝羨時,被陛下撞見,見惡於陛下,被陛下發配到行宮去了。不過陛下應該不會保謝羨了。”
王讚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行禮之後就退出去了。
坐在王讚對麵的王竣說:“父親,現在該怎麼辦?皇帝打壓我們王家也就罷了,如今連四妹都被他厭棄,我們是不是真的要考慮舉事了?四妹也真是拎不清,管謝羨的事做什麼?”
“阿瑤的性子跟她父親一樣,太過重情。我早料到有今日。”王讚道,“你看看阿瑤嫁給他不到半年,幫他在民間掙了多少好名聲?他隻要打著對士族高門所出的皇後情深似海的旗號,就可以賺儘人心。如今形勢已經逆轉,他不再需要阿瑤,便可以一腳踹開,再多選幾個士族女子進宮,帝位就徹底穩固了。”
“這對我們王家來說,可是大不利啊。隻有女人才會相信男人的感情。”王竣冷冷道,“還有我那個傻弟弟,一心為皇帝效命,什麼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皇帝怎麼可能真心用出身士族之人?他防著都來不及。謝羨,二伯父,不過都是他收買人心的工具罷了。”
提起王端,王讚就搖了搖頭,“五郎年紀小,看不清形勢,將來總會明白的。當務之急,是從謝羨下手,找出藏寶圖的下落,再謀後事。”
“父親,若拿到了藏寶圖,北府軍又在我們手中,我們何必聽命於大伯父……”
王讚抬手,阻止王竣說下去,“你那些小心思,最好藏起來,彆被你大伯父發現。反正你大伯父無子,最後這江山,還不是落在你我父子手中?”
王竣笑了一下,拱手道:“父親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