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瑤連忙掀開被子,抓著他的手臂,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這地方沒有禦醫……”
許宗文本來是要跟去行宮的,但他要找點東西,會晚些出發,並且用個公差的借口。
她露出的肩背滿是痕跡,蕭衍將她抱個滿懷,輕抵著她的額頭。
“你還是舍不得我。”
王樂瑤惱火,這人竟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但看在下那麼大的雨,他還不顧一起追來的份上,又忍不住心軟。她環抱著他的脖頸,輕輕蹭了蹭他的鼻尖,“二郎,我去行宮,你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蕭衍看著她,目光微動,很快地閃過一絲情緒。
“我若在宮裡,那些人難保不拉我作擋箭牌,要你網開一麵。你看在我的份上,也會束手束腳。所以我必須離開,你就不用再有所顧忌。我雖有不忍,但也不能一味地包庇。從我入宮的那刻起,大梁便擺在王家的前麵了。”
她知道……聰慧如她,又怎麼可能不知,他早晚會把北府軍收回來的。這不僅是為了江山穩固,也是為了鏟除多年來士族淩駕於皇權的弊端。所以他跟王家之間,免不了一戰。
蕭衍語帶歉意,“阿瑤,莫怪朕。若沒有發生那些事,朕還可以容得下王允,甚至可以讓他官至三公。可他想要的,恐怕是朕的位置,否則不會滿足。朕非霸著皇位不放,若有賢能之人,未必不能讓賢。但王允不會比廢帝好多少,留著他,朕日後無法安心閉眼。”
王樂瑤捂住他的嘴巴,一雙美目瞪著他。蕭衍拉下她的手,攥在掌中,自覺說道:“好,咱們不提生死。你讓朕送你去豫州行宮,行嗎?”
蕭衍期待地看著她,隻要她說不,他就不可能留下來。
“朕已經做了安排,不會有人發現。朕保證從豫州回去後,不會再偷跑出來找你。你讓朕再多陪你兩日。”
他的口氣甚至有幾分懇求,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這時,竹君在外麵說:“娘娘,熱水燒好了,婢子現在提進去嗎?”
王樂瑤朝外應了一聲,對蕭衍抱怨道:“還不快去沐浴?把我的衣裳都弄臟了,這床上的東西也全都得換了。”
蕭衍知道她是默許了,高興地翻身下床。
王樂瑤看著他的身影,發現自己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他的不管不顧和小心翼翼都是因為她啊,她怎能不動容。
她此生,恐怕都離不開這個男人了。既然如此,索性就跟他一起沉淪吧。
蕭衍和王樂瑤沐浴完,先抱她去床上睡覺。
王樂瑤覺得他身上很暖和,比炭盆還要熱,懷抱寬闊舒適,就靠在他的胸膛上,枕著他強健的心跳聲,很快睡熟了。
蕭衍把手從她的身下抽出來,小心地幫她蓋好被子,又珍而重之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才下床套上衣袍,然後開門出去。
天色暗沉,黎明之前極致的黑暗,籠罩在頭頂。四周靜悄悄的,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他走到驛長的屋前,守門的人讓開,他推門進去,原本正趴在案上睡覺的驛長一個激靈,連忙爬了起來,警覺地問道:“誰?”
“朕。”蕭衍道。
他的氣場太強大,人間的光亮都斂在他的身後。他的身上帶著肅殺和威嚴之氣,驛長感覺雙肩往下沉,整個人都抬不起頭,連氣都不敢出。
夜裡皇帝縱馬奔入驛舍之時,驛長看到那些禁衛都朝他行禮,然後他直入皇後的房間,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驛長也滿頭霧水,不是說皇後見惡於陛下嗎?怎麼陛下還親自追來了,這是帝後要和好了嗎?
也難怪,皇後生得那般花容月貌,皇帝怎能狠得下心不要她。
很快驛長就被人推回自己的房間,像犯人一樣被看押起來。
“朕來過此地的事情,不準說出去。否則你知道後果。”蕭衍口氣平淡,驛長卻渾身一凜,“小臣知道,小臣不敢!小臣今夜什麼都沒看見!”
“約束好你手底下的人,去拿一份周邊的輿圖給朕。”
“是,小臣這就去拿!”
驛長要走出房門,蕭衍抬起手指,派了一個人跟隨他,然後自己在屋中坐了下來。
這驛長的屋子比較簡陋,相比之下,給阿瑤住的那間,顯然是花了心思準備的。還算識相,沒有因為阿瑤“獲罪”,就怠慢她。否則,此人也就不用留了。
“主上!”門外有個人俯身行禮,然後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謝博士在建康城外不遠的官道上出了意外,被人劫走了。那群人狡猾至極,我們的人跟了一程,就跟丟了。現在正全力搜捕。”
蕭衍皺眉,“廢物。”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請主上責罰。”
蕭衍沉吟片刻,冷聲道:“他們帶著人質,應該走不遠,將附近的山寺都搜索一遍。還有,派人守在謝家門外,這回彆再出錯。”
“是!”那人隻覺得膽寒,趕緊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