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又笑了一下,起身坐到她旁邊,緊挨著她,用袖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
“累不累?”
“冷不冷?”
“餓不餓?”
於是在暗處的那些護衛非常無語地看著他們英明神武的主上,平日那麼不苟言笑,氣場強大的男人,在皇後娘娘麵前,不僅笑得溫柔體貼,還隱約透著幾分卑微。說出去,誰能相信這是一國之君!統領過千軍萬馬的戰神!
情愛果然有毒!
都城外的某處山窟之中,謝羨閉著眼睛,渾身被捆縛,等蒙頭的布被拿走,他害怕適應不了光亮,還垂下頭。
但很快他發現周圍也並不亮,好像是某處廢棄的佛窟,因為旁邊仿佛刻著佛像。南朝大興佛教,鼎盛時期,幾乎家家拜佛,山山有寺。這些原本用來藏經的佛窟也就不足為奇了。
眼前隻有豆大的一點燭光,不知是什麼時辰了。
有幾道影子在他麵前,其中一個道:“謝公子果然是芝蘭玉樹,生得一表人才啊。不愧為建康城裡的貴公子之首,連落難時都稱得上風姿卓絕。”
謝羨聽到他的語氣,就像那種山匪搶了民女,甚為不適,“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那人走到他麵前,強迫他抬起下巴,“你說,我把你身上的什麼東西拿給謝夫人和謝宗主,他們才會應了我所求呢?”
謝羨彆過頭,鎮定道:“你們可知我是陛下親封的五經博士?擅自挾持朝廷命官,罪名可不小。”
“謝公子不用嚇唬我們。我們這些人都是提著腦袋乾活,誰給錢就聽誰的,隨時做好赴死的準備。死前能拉你這個大名鼎鼎的謝三郎做墊背的,也算值得了!”
周圍幾個人都笑起來,笑聲竟然還帶著點淫靡的味道。
謝羨骨子裡是非常驕傲的,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這些人若敢羞辱他,他一定不會苟活。
這時,又有一個身影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大,不好了,禁衛搜到這附近了。領頭的好像是那個姓沈的侍中,皇帝的親信,還有一個女的。我們要不要避一避?”
剛才跟謝羨說話的人罵了幾個臟字,隨手拿東西往謝羨嘴裡一塞,吹滅了洞中的蠟燭。
謝羨能聽到外麵的腳步聲,吵吵嚷嚷的,人數還不少。他想要弄出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旁邊的人按住他的肩膀,有個鋒利的東西抵在他的腰上,他頓時動不了。
大概是這個洞窟的入口太過隱秘,很快外麵的聲音就過去了,他們並沒有發現這裡。
等周圍安靜了,那個頭頭又讓手底下的人出去探聽情況,然後扯下謝羨腰上的東西,“就把這個拿去給謝夫人看吧。告訴她若不說實話,就見不到兒子了。”
……
外麵山道上,桓曦和搜得實在有些累了,這附近的山頭一個連著一個,他們就這些人手,不知要搜到猴年馬月。
她口乾舌燥,解下腰間的水囊,往下倒了倒,空空如也。
沈約回頭,把水囊遞給她。
她彆過頭不接,“多謝沈侍中,不必了。”
沈約也沒勉強,重新把水囊掛回去,“抓謝博士的人,必定是很熟悉這附近的地形。這一帶有很多廢棄的佛窟,很多都可以藏人。但有的入口難找,這麼找下去,怕是徒勞。”
“那沈侍中有何高見?”桓曦和公私分明,他們這群人裡麵,的確是沈約最聰明。
沈約還沒說話,就聽到他們身後傳來一聲。
“曦和,你等等我!”
張瓊累得直喘氣,翻山越嶺實在不適合他這個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
他好不容易走到桓曦和的身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有水。”
他也把水囊遞過去,桓曦和不耐煩地看著他,“張公子,我們在做正事。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拖後腿,趕緊回去?”
張瓊看了看前頭麵色淡淡的沈約,不甘示弱,“我我也在幫忙找,找謝三郎啊!”
若不是教養使然,沈約在場,桓曦和真的很想不顧身份地揍這個紈絝一頓。
“收兵。”沈約下令。
桓曦和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賣什麼關子,但也隻能隨著眾人往山下走。
沈約落後一些,忽然站在那裡不動。
桓曦和以為他遇到什麼蛇蟲鼠蟻了,連忙過去查看。沈約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眼神看著地上。
桓曦和強行忽略被他拉著的不適,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因為下過雨,地上泥濘。他們這些人都穿著官靴,所以足跡是規整的,但這個新鮮的腳印卻像是木屐一類的,前後有齒。
兩個人交換眼神,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