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瑤輕輕地搖了搖頭,“我隻是替你可惜,若你知足,不會是這樣的下場。如你所說,前世你和蕭衍是夫妻,可你落得身死的下場,隻是因為蕭衍不夠愛你嗎?他當初在你父親手下做事的時候,真心想娶你,你若嫁了,還有我的事嗎?夫妻之間,若滿是算計,又如何要求真心?就像長沙王娶你,也是一片真心。可你做了什麼?你前世和今生都辜負了彆人。”
“你不用教訓我!”郗微大聲吼道,“我跟你不一樣,你出自甲族之鼎,家中沒有幾個兄弟姐妹,自小衣食無憂。而我從小就要學會在那麼多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爭父親的喜歡,那樣才能得到最好的東西。我不爭,就會被彆人踩死!你告告在行,不食人間煙火,根本不懂這些人性的殘酷!”
王樂瑤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淡淡地說:“高門隻是表麵風光,家家都有難言之隱。郗氏,若我生在郗家,也不會把自己弄到像你這般田地。這世間握在自己手裡的,才是最好的,最值得珍惜的。你我的結局不同,皆是心性使然,與出身無關。”
郗微冷笑,閉著眼睛不作聲。可她的肩膀卻垮了下來,沒有剛進來時那麼驕傲了。
王樂瑤本來要等蕭衍回來再處置郗氏,但她想了想,命人將其囚在了華林園的高台上。
那地方可以看到這世間最美的風景,站在高處,如同享受無上的權勢。
可再美的風景日日相看,也會有膩的時候。
餘生孤獨,也算是殘酷的懲罰了。
王樂瑤不管前世是什麼。
人若是有執念,不管經曆幾道輪回,結局還是一樣的。
今生,她有幸遇到了蕭衍,所以改寫了整個人生。是蕭衍讓她看到了更高更廣的天地,給予她全部的愛和信任。
她的心中充滿了感激。
現在隻願蕭衍那邊一切順利,能夠早日帶著父親歸來。
此夜月黑風高,會稽郡的郡治山陰已經被圍困幾日。蕭衍率軍抵達以後,就地安營紮寨,也沒打算強攻。
他的態度不急不緩,但城裡的人卻著急了。
起事之前,明明說好會響應的幾個州郡,此刻都偃旗息鼓了。連都城裡,那些本來應該強烈反對蕭衍的士族,都沒了回聲。會稽郡就像個被拋在荒野的棄子一樣,孤立無援。
王允有幾分急了。
比王允更急的是薑景融。
薑景融直接衝到王允的麵前,連番質問他:“你不是說,北魏會發動攻勢,牽製住蕭衍的主力?你不是說南方的各個州郡都會響應我們,都城裡那些士族都會反抗蕭衍?你不是說北府軍會攻下建康,到時,蕭衍就不得不撤兵?為何到現在沒有一個實現!你要加九錫,卻隻有這點能耐!”
王允皺眉,他的確把每一步都計劃好了,可明顯發生了他計劃以外的情況。
王讚沒有回應他,北府軍沒有傳來捷報,蕭衍並沒有撤兵。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王允也百思不得其解,他現在耳塞目盲,派出去的探子都沒有回音。
也許蕭衍知道建康被圍困,隻是在這裡死撐著與他們對峙。
“你急什麼?我們手裡不是還有一張底牌嗎?明日我帶著王執去牆上跟蕭衍談判。他若能舍得下王執的命,儘管攻打我們就是。”王允故作鎮定道。
薑景融冷冷地說:“王執可是你的親弟弟。都到了這一步,蕭衍恨不得殺你我而後快,難道還會在乎王執的生死?”
“王執是皇後的父親。若王執死在蕭衍跟我們的對陣之中,你覺得皇後會原諒他嗎?”王允嘲諷般地說,“我們這位皇帝,可是個情種。不然你以為蕭衍為何隻圍不打?依他的能力,早就能拿下山陰了。”
薑景融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蕭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我們一條生路?”
“事到如今,不試試如何知道?我們先退到北魏去,魏帝將死,魏太子掌權後,有他的支持,我們總有辦法可以東山再起。”王允的算盤依舊打得很好。
此時,他還不知道,他所說的這些,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