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眼神交彙,難分難舍,中間隔著的人像是全部被他們忽略過去,半點不影響他們對視,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膠著起來,牽引出一道道電火花。
他們的身高都比拉妮婭要高,就算踩著高跟鞋她都得仰頭看他們,此刻拉妮婭隻覺得自己是夾在兩座冰山之間的破冰船,正要趕在被冰山擠碎之前衝出去,可惜她的存在感太弱,根本不在冰山的視線範圍裡。
她正在猶豫自己該做些什麼,視線裡忽然多出了阻礙。
布魯斯微微側身,仿佛不經意地攔在了她身前,正好擋在托尼前進的軌跡上。
“他是來找我的。”他平靜地看著鋼鐵俠,“能暫時替我看著點海文嗎?”
拉妮婭:“……”
這句話……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她看看鋼鐵俠,再看看鄰居,想想可能藏在會場某處的蝙蝠俠。
……………………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
想到這裡,拉妮婭默默按下心底的驚濤駭浪,點點頭:“好的。”
她又看了眼神交鋒的兩位總裁一眼,後退一步,自覺貼心地為他們讓出談話的空間,轉頭去尋找阿提拉·海文。
海文總裁並不難找。
宴會位於克萊文塔的頂層,四周都是玻璃幕牆,可以透過玻璃欣賞夜色,俯瞰整座城市的歡樂和悲傷。
拉妮婭很快在窗邊看到了阿提拉。
不知何時,他擺脫了被人環繞的局麵,站在窗邊,一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轉著盛了一半楓糖水的玻璃杯,俯瞰著城市夜景。
在第一次麵對龍化的怪物時,拉妮婭就體會過龍血帶來的威壓——隻要她想,普通人都會不自覺地避開她,就像是被真空環繞。而比起她,阿提拉顯然更清楚如何利用這種威壓感,之前在美術館時,他就借此在公眾場合裡開辟出了談話的私人空間。
現在也一樣。拉妮婭想。
她抿了口香檳,忽然看到窗邊的青年轉過頭,望向她的方向,準確地捕捉住她的目光。
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映著吊燈的燈光,折射出迷離的紫意,他似乎在好奇地打量著她,眼神乾淨得如同少年,卻又像是無聲的邀請。
拉妮婭不太確定她有沒有理解錯那個眼神的意思,正在思索,對方卻對她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證實了她的猜測。
他們以酒會的喧囂為背景對視。
幾秒後,拉妮婭才終於向他走去。
“這個位置,”阿提拉似乎心情不錯,向著玻璃的方向探頭看了眼,直回身體,語氣帶著點驚奇,“如果炸碎玻璃,光是風壓就能讓人飛出去。”
聽到他的話,拉妮婭下意識算了下風壓,得出的結論讓她很讚同阿提拉的說法:“所以你應該離玻璃遠點。”
這句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對他的能力的不信任,換任何人大概都要皺眉,可阿提拉隻是看了她一眼,莞爾道:“好。”
他從善如流地後退一步——向著拉妮婭的方向。
他們站的位置靠近角落,但也不是站不下兩個人,然而隨著阿提拉退後,濃重的陰影打下來,空間忽然顯得有些逼仄。
無形的詭譎氣氛環繞在他們身邊,將角落和會場分隔開,喧囂聲一下低落下去,遙遠得像是隔著深海。
拉妮婭有點不太舒服。阿提拉其實並沒有靠得很近,隻是踩在安全距離的邊緣,在這個距離下,身高優勢帶來的壓力也沒有那麼明顯,可是彆的東西——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站姿,所有的一切,都在詮釋著強勢和壓迫。
“如果——”她想打破這種讓她不舒服的氣氛。
然而在那之前,阿提拉輕聲道:“等一等。”
他的目光落在拉妮婭的頸側,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於是微笑起來。
某種隱晦的惡意在他的笑容下蠢蠢欲動。
“你把鱗片一片片拔下來時,”阿提拉問,“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