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一彎,有兩分得逞的意味,噙著笑陪她一同亂逛。
很快,原楚聿就被熱心腸的林大小姐分彆帶到了生醃刺身,傳統腦髓卷,炸蟲子……
他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到最後,林琅意把他帶到了一家開新鮮竹子的店。
她鬼鬼祟祟道:“我保證,你一定沒吃過這個。”
原楚聿遲疑:“是竹筒飯?”
老板一斧頭砍下去,碧綠的竹子一分兩段,竹筒裡湧出白胖的蠕蟲,像是幼蠶。
霎那間,原楚聿的表情都凝固了。
林琅意在一旁大力推薦:“這個蟲子口感很好,不像其他黏黏糊糊的蟲子,它嚼起來顆粒分明粒粒乾爽,真的很不一樣。”
原楚聿僵硬著臉,兩條長腿像是紮根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琅意衝老板喊:“老板,這個熊貓也吃嗎?”
老板頭上包著頭巾,捏著一角擦了擦汗,中氣十足:“吃,熊貓可愛吃!”
林琅意“嗷”了一聲,轉而繼續勸說原楚聿:“這一段竹子就是280塊, 貴,但優質蛋白啊,還是值得一試的。”
老板也聽見了,“嘿嘿嘿”地衝林琅意笑了笑,比了個大拇指。
原楚聿好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今天是不是哪裡惹到你了……?”
林琅意:“哈哈哈哈哈哈。”
他歎氣:“這個真不行。”
兩人嘻嘻哈哈地離開,已經快到七點半了,天幾乎完全暗下來,街上卻燈火通明,人流不減反增,都往同一個方向而去。
林琅意和原楚聿也順著人流往前走,夜市交叉口有一大塊機動車免進的空地,往日那邊會有不少地攤擺攤。
走了不到五分鐘,人流湧動得越來越慢,越是接近,激昂的呐喊聲越清晰,還有時不時爆發的陣陣叫好聲。
一整隊扮塗戲的青年英歌隊正配合鑼鼓點和海螺號大聲吆喝著,手中繪彩的木棒相擊翻轉,發出整齊劃一的清脆敲擊聲。
人群擠動間,高舉起的都是手機,密密林林如斜伸的枝椏,一晃眼,原楚聿的視線裡就沒了那個身影。
“林琅意?”
他避開一個人,又是一個人,像是深陷在泥沼中,步伐緩慢滯澀。餘光裡好不容易重新捕捉到那個背影,正待開口呼喚時,中央表演區的京劇噴火演員忽地大吼一聲“咿——呀——”
嗩呐嘶喊,悲壯又激越的音色將空氣都要撕開,原楚聿的呼喊完全被壓住,視線中忽然火光漫天,驟然騰起的衝天火焰狂野又充滿生命力。
火壺和火環同時開花, 手臂一抖間將煙火聚攏,一抬,將熱烈的火光如星光水墨畫一樣攤開,整片大地都染成了橙色。
“林琅意?”
他疾步往前,想要回到她身邊去,可是她一直徑直往前走,一刻都沒有回過頭。
“退後!退後!”維持秩序的警員再一次示意人群不可越過警戒線,表演區又換上了新的國粹藝術家。
原楚聿被往後退的人群擠著往外走了兩步,幾乎就要脫離出最擁堵的台風眼,他看到林琅意直奔外圈一家席地擺放的攤位,那上麵琳琅滿目的都是玻璃製品。
他掙紮許久,終於得以掙脫人群,快步追著她而去,忽地傳來一聲雄厚的呐喊:
“開爐——”
下一秒,“砰”的一聲銀瓶炸裂,炙熱的鐵水被高高拋起,火花升騰而至,洶湧澎湃,炸開的巨大絢麗霞光如人間的火樹銀花,點燃了整個世界。
他的視線中被飛舞的鐵花占據,他看到她蹲下去,好像挑中了什麼,正欣喜地說了兩句話,側臉的小梨渦淺淺印著,很快就站了起來。
天光大亮,他看到她終於回頭,在人聲鼎沸中望向他,在人來人往中,她就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找到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捕捉到他,然後向他投來驚鴻破曉般的一眼。
他驀地停住了腳步,不過十餘米的距離,千樹繁華般的灼灼星火從天而降,所有人都被籠罩在簌簌明滅的星雨中,她的一顰一笑都被漫天的華彩照亮。
他連呼吸都忘記,空白的大腦做不出一點反應,巨大的歡呼聲連同他激烈的心跳一同將他吞沒,他隻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她暢然笑著大聲衝他說話。
聽不到,林琅意,我聽不到。
他定定地看著她提起兩隻手示意,那是一對崎嶇不規則的煙灰山穀玻璃花瓶,彆致精巧。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堙滅在喧鬨之中,她站在萬般璀璨之下,一遍遍地重複那三個字,讓他從口型中確定了她說的話。
“喜歡嗎?”
“原楚聿,你喜歡嗎?”
他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喉結滾動,像是被堵住了咽喉,壓緊發酸,這一句話回答得像是終於認了命。
“喜歡。”
“喜歡的。”
“特彆特彆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原以後八十歲了還能如數家珍地說出每一次為妹寶心動的瞬間,說那天的打鐵花有多壯觀,說那對玻璃瓶多麼精致好看所以他一直放在書架上抬頭就能看見,說他會一輩子記得那晚的每一個瞬間,因為人一輩子就活那幾個瞬間。
而我們妹寶:那天280的蟲子沒能騙他吃,真是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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