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規的影院內,各處都會張貼各種各樣的安全標示。
消防、責任提醒、對患有心臟病、高血壓、易受驚體質……的觀眾進行義務提醒。
在各種警告都符合影視局標準的情況下,觀眾在電影院因為觀影而發生事故,院方、片方是沒有負責的義務。
至少在法律上是沒有的。
但多數時候,片方、院方還是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畢竟那是一條人命。
‘這部片子嚇死過人’、‘這個影院死過人’、‘這個片子很晦氣……’之類之類的言論會出現,而因為一些小道消息的傳播,反而會導致片子被停映,甚至是直接被打回重審的情況。
同時,出於人道考慮,院方一般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予死者安葬費。
即使,這是一個成年人在明知自己心理素質一般又或者是患有相關疾病的情況下,依舊頑固選擇到場。
但死者為大,一般情況下對於電影、院線的影響,都是不小的。
“是,我剛到,準備打車去醫院那邊。”
夜晚,
港城機場,
盧正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買了機票,一個人獨自來到港城,確認實際情況。
剛一出機場,他就接到了張雪茗的電話。
因為現如今電影上映,作為宣發公司的光影傳媒才是主戰場,所以她沒有跟過來,而是坐鎮後方。
“已經有相關新聞了?隻是昏過去了?”
盧正義一邊在路邊等著車,一邊接著電話,“行行行,我就知道,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哪有那麼容易被驚嚇到那種程度。”
“不過我還是去看看吧,來都來了。”
“白少商的粉絲?應該不至於,都去醫院了,真是被嚇到昏迷還是假的,儀器還是能判斷個大概的。”
不過隨著得知真相,他算是鬆了口氣。
畢竟誰也不想無緣無故跟一條人命扯上關係,而且還是這麼荒唐的理由。
‘誇大事實’在這個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經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像是商場或者是網吧、影院來了一輛救護車,救護人員抬著擔架把一個人拉走。
旁邊呢,不知真相的人拿著手機拍了張照片,配上‘XX商場這邊死了個人’、‘真的,剛剛被抬走了。’、‘好像是急性心梗’……之類之類的話。
就算事後當事人澄清真相,發文的人也隻需要把視頻、照片、文字刪掉就可以了。
但那些吃瓜吃一半的人,印象就隻會留在‘XX商場死了個人。’
而接著,他們還會繼續作為散播者,事件隨著一個又一個人的傳播越傳越廣,並且有理有據,至於真相是否真是這樣,除了受害方,沒有人有閒工夫去調查。
可商場的生意卻會隨著‘死了一個人’這樣的傳言,受到影響。
“不說了,車子來了。”
隨著一輛車在盧正義麵前停下,他一邊掛斷電話,一邊上了車。
而等待的時間裡,機場周圍倒是沒人把目光投向他的身上。
就算他塊頭大,辨識度高。
但盧正義出行,基本沒有被認出來過。
至於張雪茗口中,推測這一次惹事的會不會是夜裡驚魂的粉絲,他雖然覺得不會,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就是了。
雖然夜裡驚魂撤檔了。
熱度漸漸被票房數據逐步上升的第一誡吞沒。
但白少商的那些粉絲,卻還是沒有放棄‘追究責任’,他們就像是在互聯網之中開辟出一塊小小的、屬於他們的土地一樣,不管外界其他人是做出怎麼樣的判斷、什麼樣的說法。
但他們始終都在那一塊被單獨圈出來的區域內活躍著,作為夜裡驚魂的粉絲,作為第一誡的黑粉。
這種圈地自萌的做法,在粉圈是極為常見的。
如果他們想要讓第一誡跟夜裡驚魂一樣撤檔,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想要在現代科學儀器的檢查下,做到被驚嚇昏迷,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倒是個人才。’
看著車窗外,不斷朝後拋去的建築,盧正義的神情變得無奈。
不管被嚇到昏迷的人是誰,是否是真的觀眾,醫院都已經檢查出來結果。
一部恐怖片,可以恐怖。
但不能真的恐怖到把人嚇死。
可能對於一些追求極致的恐怖狂熱者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他們會更加欣喜、興奮的購買電影票,到場觀看。
但是對於那些把恐怖片當成一種娛樂、隻在一定程度上追尋心理刺激的觀眾來說,卻是極大程度上勸退的。
就好像是一些喪屍片,開始盲目追求血腥、暴力,而忽略了劇情。
這對於那些隻喜歡看人開膛破肚、屍橫遍野的人來說,是好事,但這部分人隻是極少的。
更多的人,並不能接受這種純粹的血腥。
所以在國內,盧正義拍攝的每一部電影,其實都算是在觀眾可以接受的程度內。
觀眾當然會覺得害怕,但不至於被嚇得昏迷、發病之類的情況。
畢竟是自己人,他還是挺守規矩的。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人被電影的情節所嚇到昏迷,多半隻能是自我腦補過多了。
對於恐怖片來說,一個喜歡在腦內幻想的觀眾,至少能在驚悚程度上加三成。
“三零一病房……”
來到醫院,盧正義從前台得知病人的所屬病房後,便帶著在醫院附近買的水果籃,朝著那邊找過去。
“咚咚咚。”
在三零一號病房的門口,盧正義先是輕輕的敲了幾聲後,才打開門走進去。
病房並不是單獨的特護病房,所以房間內有三個床位,三個病人。
而且都是女人。
在他進屋後,病房內的人都不自覺把目光投向這邊,不管是病人還是陪護的人。
緊接著,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連眼神都開始躲閃起來,不敢跟盧正義對視。
雖然三床的病人都是一樣的反應。
但盧正義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看了自己電影,被嚇到昏迷的女人是誰。
同時,心中一路上的疑惑散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無奈。
“林梓默小姐?”
盧正義邁動著步伐,拿著水果籃,來到最裡邊的病床。
病床上,一個麵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唯唯諾諾的看著他,“盧,盧導,您怎麼來了?”
她小小聲的喊了一聲,認出了盧正義。
緊接著,想要站起身。
“不用起來了,林小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盧正義趕緊出聲,語氣很是隨和的說道,“倒是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麵。”
“上次在飛機上,聽你說要支持我們電影,看起來,真的是非常努力的在支持。”
“不過,看恐怖片這種事情,咱們還是量力而行會比較好。”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把水果籃放在旁邊。
而病床上,林梓默很從心的往另一邊挪了挪,遠離了一些。
“非常抱歉,是因為我在影院昏倒了,所以……”
她用著更小聲的聲音說著。
林梓默似乎也清楚,因為自己從影院被醫護人員抬出來,對於第一誡的影響。
“不不不,是我們要跟你道歉才是。”
盧正義趕緊開口,“可能也是我們沒有定好這個,片子的級彆。”
林梓默,上一次他們梅狸貓劇組組團去張煜家的時候,在飛機上遇到的空姐。
當時,她還小小的試探了一下自己。
結果還成功了。
真的讓她從梅狸貓劇組其他人的表現看出了些什麼。
而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林梓默看這部第一誡,才會被嚇到進醫院。
“不不不,其實分級剛剛好,隻是我……”
林梓默聽到他的解釋,又趕緊想說些什麼。
但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她的目光不自覺在盧正義身邊亂飄著。
是的,她並沒有看著盧正義,而是在他身旁尋找著什麼。
“林小姐,電影是電影,現實是現實。”
盧正義看著她的神態,就知道她在找些什麼了。
不過他裝作不知道,繼續著話題。
“請不要把電影裡的情節,當成是真的。”
“其實在拍攝一些片子的時候,我也清楚網絡上對於我和我的劇組的傳言有很多,但對於這種情況呢……”
“我們是比較縱容的。”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苦惱,“本來這些話,我是不應該跟你說的,不應該這麼直白的跟觀眾說。”
“但看起來,你也是一個比較重度的恐怖片愛好者,為了避免影響到你後麵的興趣愛好,我還是得說清楚。”
“網上說的那些事情呢,其實我們想的話,完全可以去讓平台刪除,把這些事情處理掉。但一直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我們覺得觀眾看了片子之後有這麼一些猜測,是對於我們劇組的認可。”
“作為一個導演,作為一個劇組,我們在看到觀眾能夠沉浸到我們所拍攝的影片,是非常高興的。”
說話的時候,旁邊其他病房的病人也豎起耳朵。
特彆是一些年輕人,像是終於認出了盧正義,正拿著手機跟百科上的照片做著對比。
“其實像您的這種情況,我們作為算是藝術工作者,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在這方麵比較感性的人,都特彆容易電子失戀。”
盧正義並不避諱著其他人,繼續說著,“像是花上一段時間看完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一部,如果真的能夠沉浸進去,進入到那個創作者創作出來的世界。”
“那麼當看完之後,心中不自覺就會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就好像雖然劇情結束了,但那個世界卻還沒有結束,主人公還會繼續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生活著,劇情還會繼續發展下去,但自己卻參與不了了。”
“讓觀眾沉浸進去,這大概是我們藝術工作者追求的最高層次了。所以對於像您一樣沉浸進片子,並且做出反應的人,其實我們都非常的……激動,但除了激動之外,我們個人認為電子失戀也是有時效的,不能一直活在虛假的世界裡,要正視現實才行。”
他的語氣很隨和。
平淡的語調伴著病房裡安靜的氛圍,讓人不自覺的傾聽進去。
“對對對,原來這個叫電子失戀嗎?”
旁邊,突然有人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