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外鄉客(1 / 2)

倉河村離石頭城不過十多裡,葉霓痛斥黎九郎的消息不脛而走,那黎九郎聽了也是勃然大怒,丟了差事就要找葉霓算賬,誰知剛出門就被自家阿兄攔下。

他阿兄問:“可是去找三娘?”

“二哥何必攔我,她侮我名聲,自然找她。”

“好好好!”黎二郎連說三聲好,顯然是被自家弟弟蠢到了。

“九郎,依你看,那胡四昨日若是強來,可能拿得方子?”

“胡四生的威猛高大,聽聞來石頭城之前,還與關外的牧民打過交道,他若較真,那葉三娘自然留不下方子。”

“胡四不是個善茬,那葉三娘也不是個好拿捏的,因此胡四不敢亂來。”

“為何?”黎九郎雖說出身世家,有些見識聰明在,但歸根結底還是個沒經曆過什麼事的小年輕,跟常年在外與人打交道的黎二郎自然不能相比。

黎二郎不答反問:“你可知半年前二娘為何回倉河村幫忙?”

“我知。”二娘是他媳婦兒,雖說近來兩人感情不睦,卻也清楚葉家半年前遭了災,家中耶娘都走了,隻剩下那葉三娘和幾個娃娃。

“那你可知,為何三娘做豆腐不找田家人相助,反而從村裡找幫工?”

“我知,二娘曾告知我,言自家三妹是個有主意的,不願屈居田家之下。”

黎九郎說得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葉三娘再有本事也是個女人,還能翻了天不成?若是日後成婚,自然鬨不出什麼名堂。

隻是二娘不聽他的,不願開口要那豆腐方子。

“三娘確實有些聰明在,但歸根結底,還是小打小鬨,若是方子落到咱們黎東氏手中,自然不同。”

“如何不同?”

黎九郎被問住了,遲疑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麼門道。

黎二郎歎息,“既然這些你都知曉,那應該也清楚,三娘早就允諾過,要將這豆腐方子傳給倉河村的十餘戶人家,若是她被外人欺負,家裡又無耶娘在,你覺得倉河村的人會怎麼做?”

“應當不會坐視不理。”

那葉霓本就是倉河村的人,若是隨意叫外人欺負了去,隻怕旁人都會以為他們倉河村的人都是慫包,因此就算沒有利害關係,那也是要管的。

何況葉家早前遭了災,本就惹人同情些,又對倉河村的人有恩,加上祖輩的經營,若是胡四仗勢欺人,肯定也落不得好。

黎二郎點頭,看來自家這九弟還不算無可救藥,他道:“既然知曉,那還不快把二娘接回來?”

誰知話說到這份上,黎九郎卻還是不肯。

“哼,不過一介鄉野村婦,好容易嫁來我家,卻在這兒拿腔作怪,今日哄了,明兒勸著,後天豈不是要登天了去!”

“你啊你,糊塗蛋,有你後悔的時候。”

他梗著腦袋,言道:“小弟心意已決,二哥不必再勸。”

葉霓辱他名聲,如今他是鐵了心想要納一房小的,就是要證明自己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她葉二娘,屆時他倒要看看,誰還敢在背後恥笑他!

黎二郎歎了口氣,知曉此事沒有周轉餘地,便回家與家中阿翁相商。

“阿翁,您認為該如何做?”

“與三娘交好。”

“那九郎……”

黎家阿翁擺手,“九郎就是過得太順遂了,性子還得磨磨。”

葉家出了一個葉霓,甭管日後她會嫁給誰,就如今她拿出的豆腐方子,彆說小小的倉河村,隻怕日後這石頭城都要有她一席之地,他可是聽說了,連關外的商賈都要來她家買豆腐。

本該死水一潭的倉河村,硬生生被她攪活了,胡四那件事也能看出來,這三娘是個有魄力的。

他沉吟道:“陳二今早送來的東西,你可食了?”

“可是那棗糕?”

“不錯。”

黎二郎笑著答:“滋味確實不錯,也不知是哪家糕點坊新出的,晚些我再買來。”

“隻怕買不著。”

“為何?”

他阿翁碾了碾茶沫子,道:“三娘言下次做,需得是十日後。”

黎二郎大驚:“此物居然也是她做的麼?”

“是她,九郎不願去,你這個做哥哥的便去一趟吧。”

“聽阿翁的。”

若是豆腐,他還隻道尋常,可連棗糕都是葉霓做出來的,黎二郎不得不深思,他阿翁說的與三娘交好的意思。

索性眼下無事,他就去一遭吧。

這倉河村他早前也去過多次,後麵管理起其他地方的家產,來得倒是少了。

如今再來,隻覺得處處新鮮。

噫,此前這小村落有這麼多的人麼?他怎不知?

葉家就在村南邊,獨門獨戶的,又有數一數二的瓦屋,自然好找,隻是黎二郎納悶的是,那葉家對麵,何時砌起了個新房子?

那新房子又大又氣派,倒是把葉家的瓦屋比下去了。

“這位郎君,可是要找三娘?”

“不錯,我瞧著像是沒人。”

那搭話的村民熱心道:“郎君來晚了,三娘早前在屋裡教人點豆腐,如今正挨家挨戶送鹵水哩。”

“鹵水?那是何物?”

“三娘言是能作出豆腐的引子。”

“倒是第一次聽說吃食還用引子。”

黎二郎聽得新奇,那村民見他衣著富貴談吐不凡,也有意與他多說兩句。

“三娘是咱們村唯一讀過書的女娃娃,想法自然不一樣,我就是後悔,沒早些家裡大娘去幫工,好在三娘開客棧也需要人手,倒是趕上了。”

“客棧?”

“你竟不知?身後這氣派的,就是三娘要開的客棧。”

黎二郎暗暗心驚,看來阿翁所言不假,這三娘雖是個女人家,說話做事卻不同凡俗,想來這石頭城的天,要變了。

與村民道彆後,他便等在葉家門口。

一旁的腳夫道:“郎君眼生得緊,第一次來麼?”

“並非,隻是許久不來,一時倒不敢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