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劈雲,劍氣凜冽。
君無心因傷勢與藥物的緣故站立不穩, 隻好扶著露台的朱欄, 一雙仿若明月凝暉的眼眸卻仍在緊緊盯著沈知寒二人交戰的身影。
頭頂的雷雲還在不斷凝聚著, 隻是速度慢了下來,悶雷之聲響徹夜空,幾乎蓋住了麗水城的靡靡弦歌。
許多來城中享樂的修者紛紛好奇地從自己的房中或探出了頭, 或走了出來,想要看看究竟哪兩位大佬竟敢在攬星閣動手。
不遠處的屋簷之下,兩名修士靠著窗沿,神色之中皆是饒有興致。
修士甲撓了撓頭:“這是誰啊?怎麼敢在攬星閣旁邊動手,不怕惹惱了那一位麼?”
修士乙聞言, 直接白了前者一眼:“你這是什麼眼神?看看那黑袍的,可不就是坐鎮攬星閣那一位嗎!”
修士甲一怔,隨即蹙眉道:“那與他對陣的又是何人?聽說攬星老君早就離渡劫期不過一步之遙了, 此人竟能與他打得不相上下,定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對方聞言,也麵露不解:“離得太遠了, 根本看不清,不過看這劍光劍意,倒像是……”
修士乙話音未落,身後卻乍然插進一道含著笑意的女聲:“像什麼?”
對方出現的悄無聲息, 二人嚇了一跳, 齊齊轉頭望去, 便見一名頭戴幕籬的女子倚在了一旁的木柱邊。
她頭上幕籬的垂紗由許多紗片參差圍就, 長及膝彎,乍看之下隻能瞥見對方綴著金繡的玄色裙角。可若細細辨認,垂紗間還是能隱約透出屬於女子的嫋娜身姿來,如同一朵傲然盛放的人間富貴花。
見二人回頭,片片玄紗間又伸出一隻素手,向著雷雲下交戰的二人指了指:“二位方才說……那像誰?”
女子聲線婉轉,聽得修士乙一愣一愣的,當即道:“像是無為宗的劍法……”
“喔——”
女子收回手,重紗間卻傳出一道清淺的笑意:“看來我沒認錯,既如此,還要辛苦二位稍作歇息了。”
她話音未落,便出手如電,兩道紅色劍光立時從玄紗間飛入二人眉心,兩名修士立時便軟倒在地,根本來不及反應原來眼前女子竟是分神期強者。
“師兄啊,沒想到你還有需要我相助的一日——”
女子嬌笑一聲,隨即腳尖輕點,整個人便借著夜色向著雷雲之下翩然而去。
“鋥——”
一聲劍鳴響徹雲霄,沈知寒揚劍格住攬星老君身上驟然爆發的劍光,後者一直被死死咬住的身形終於得以從愈發純熟綿密的劍光之中掙脫。
極招產生的反作用力使得二人皆不由自主地向後急退數十尺,沈知寒身形一頓,唇角卻突然牽起一抹極為淺淡的笑意。
他一個旋身回到君無心身邊,左手堅定地抓起了對方的腕。
觸手卻是一片濕粘。
沈知寒心頭一凜,指尖卻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皮膚上再度憑空出現的一道細長傷口。
他蹙著眉,正要低頭查看,卻被君無心一把按住了手臂,輕聲道:“……我沒事。”
沈知寒下意識轉眸望去,便撞進了對方一雙溫和如月的眼眸。
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溫柔堅定,根本不見一絲由身上牽發產生的痛苦之色,沈知寒愣愣望了一瞬,隨即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清雲從二人腳下升起,沈知寒再度揮手劈出,卻不再是如方才一般以快打快的打法。
劍修對戰多越級挑戰不假,他可在劍法上壓製這黑袍人也不假,可若要取對方性命,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當務之急,是先帶著師尊離開,刻不容緩,對方身上出現的新傷便是時間緊迫的證明!
迎麵又是雷弧劈下,領域即將成型,沈知寒卻帶著君無心驟然身形一閃。
“唳——”
一聲清越的鳳唳霎時響徹夜空,黑袍人本欲借助難得的喘息之機一舉將沈知寒與手腳發軟的君無心一同擊敗,身後卻乍然傳來令人窒息的酷熱。
猛然回身,便見一隻火鳳憑空而現,碩大的身形在雷雲中格外醒目,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火鳳之中的威壓並沒有令攬星老君感到有多大的危機感,頂多也就是分神頂峰的水平,可難就難在這道火鳳中竟含著一道鳳凰真火,逼得他不得不為了不被燒成重傷全力應對。
火光將沈知寒清澈的眼底映得波光粼粼,一隻默不作聲的君無心此刻卻已然在藥物與枷鎖的夾擊下到了強弩之末,再不能支撐身形。
沈知寒立即將人扶住,二人立時化光而去。
雷光與火鳳相接,在夜空中炸裂出格外絢爛耀目的煙火。
攬星老君收回手,未待尋找背後出手之人,便若有所查,回頭一望,果然已然不見沈知寒與君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