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時狀況看起來凶險,萩原研二在他單槍匹馬地對上歹徒的時候也有擔心過一瞬。不過對方處理起來遊刃有餘,也沒有受傷。萩原研二就沒有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擔心滿級玩家虐菜,該擔心滿級玩家嗎?
鬆田陣平事後還在說,對方也很輕率。
萩原研二當時並不這麼看。
就是因為他是普通人的身份,不是職業警察,他走在人前做了那件事,很容易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可在萩原研二看來,如果他本身就是專業的心理學專家,心理暗示、催眠誘導,甚至是在短暫的時間看破對方的心理弱點,那麼逼近凶犯,其實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難的事情,周圍人對此產生的積極情緒和反饋對本身若是抱有目的的楚和來說,不過是邊際效益中的一部分。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強的戒備。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因為自己看透了對方冷漠本質而由衷的排斥。因為事實上,雖然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是萩原研二也並非是那種外熱內也熱的人,他有私心,他有很多不直接說出口的對他人他事的冷漠與不近人情。正因為萩原研二有這方麵的了解,所以他也會討厭擁有同樣性格的楚和。
可他起碼有在真心地對待周圍的人。
而楚和呢?
就像是在應對自己想法一樣,答案就送到自己手上了。不知道是意外巧合,還是蓄意設計,但是萩原研二確實聽到了他和心理谘詢老師的對話。這不得不說,這有動搖過萩原研二對楚和的偏見。
真正熟起來的時候應該是衝野洋子的事件,然而現在想起來,反倒很多事情是記不清楚的,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也因為發生了一件印象極深,深到可以覆蓋所有記憶的事情。
萩原研二從來都沒有想過文質彬彬的楚和居然還會想去套一個學生麻袋,隻是因為這個人真的太討厭了。可是楚和明明還主動向警察要求檢查對方是否有精神疾病,要是不知道他後來會套麻袋,萩原研二認為這人如果不是有聖父情結,就是在作秀。
他們也沒有真打,楚和有心沒膽子,遇到人來了,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
那時候萩原研二就在想,他是在裝的嗎?正因為萩原研二了解自己,所以他才會想楚和是否也是裝的。
把自己介紹給目暮警官。
推薦自己去當犯罪側寫師。
午睡時還會被曲子把自己聽哭。
照顧陌生女孩子跟養女兒一樣事無巨細。
他覺得就像是隔著玻璃在看一個人,總也看不清。
楚和跑得慢,萩原研二並沒有下決心要拉住他,帶著他一起跑。往後伸的手,有好幾次錯過,但有幾次是自己刻意的呢?後來,楚和就不朝自己伸手了,彼此的距離越拉越遠。
萩原研二回頭看到人都沒有了,心裡“咯噔”了一下,返回去的時候,眼看到楚和要靠在一邊休息時,他拉住了楚和的手臂。
這次還是沒有想太多就做了這件事。
麵對楚和的時候,萩原研二忘記自己到底多少次沒有仔細思考就做了事後有些懊悔的事情。
他想過自己會不會不自覺的貼得太近?
明明知道他對自己的示好不會當一回事,但還會主動靠近他,幫助他,這已經脫離了自己是否是好人的範疇了。他甚至會在想,楚和是否故意做這些投其所好,讓自己放下戒心的事情,所以他才會每每事中的時候,他會沒有判斷力,但事後才開始分析楚和各種行為的心理。
萩原研二請了楚和吃冰淇淋,因為他看起來太熱了,原本就皮薄,臉和耳朵染上緋紅。萩原研二沒多看,專心吃自己的冰淇淋。這個時候,萩原研二旁邊響起一道聲音。
“你真是好人。”
這句話一落,萩原研二下意識地看向聲源的主人。楚和的淺瞳湛湛,笑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偏開了頭,但楚和似乎認為這個時候移開視線不禮貌,萩原研二和他的笑臉正對上了。
莫名的,萩原研二突然覺得彆人當作自己去分析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最可笑的是,自己的直覺已經告訴自己眼前是怎樣的存在,卻還是執意地想要去否定他,就像是努力否定自己一樣。
“話說——”因為無法直視他的眼睛,萩原研二找了個話題,“打完就跑,感覺怎麼樣?”
“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這聲音夾雜著笑意,就像要振翅高飛的鳥。
萩原研二回頭看了楚和一眼。他穿著雪白的襯衫,就像是從天上扯下了的一片雲,落到人間就成了軟綿綿,甜絲絲的棉花糖。
不可思議的甜。
甜得不可思議。
能開心就好。
萩原研二事後好久,突然不記得自己這句話有沒有好好地傳達出去,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又輕鬆的夢,裡麵快樂的內容都變得模糊起來,但那種心情和感覺卻牢牢地刻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