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便是中湄的生日了,陸青浦想到她剛剪了短發,便想買個發夾送她。他一下課,便晃悠到了街心,陸青浦走進一家熟識的洋行裡,那一列列玻璃櫃裡,擺著各式的精品洋貨。陸青浦轉了一圈,瞧中了一隻銀扭絲的玫瑰花形發夾,那發夾上麵鑲嵌了數粒歐泊寶石,很是漂亮。
洋行裡的西崽見他穿著貴氣,早已點頭哈腰地跟在他身後,陸青浦指著這枚發夾道:“把這個給我包起來,要包得好看些。”
那西崽卻麵露難色,陪笑道:“不好意思啊這位少爺,這枚發夾已經被人訂了的。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
陸青浦眉頭一皺,喊道:“我就喜歡這隻,我出兩倍的價錢。”
那西崽一聽,似乎有些心動,剛好原來那位客人正來取貨,便道:“趕巧兒,訂東西的那位先生來了,要不您與他商量一下?”
陸青浦打量了下那人,看穿著不過是個普通人,便道:“這個發卡我也相中了,你要是肯讓給我,我再給你二十塊做補償。”
不想那人卻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我發卡是我內人中意之物,出多少錢我也是不會轉讓的。”
陸青浦瞪了他一眼,轉身對西崽道:“我出三倍的價錢。”
那西崽十分為難,囁囁道:“這……這……我也沒辦法。”
陸青浦一拍玻璃櫃,叫道:“四倍!”
那人見陸青浦如此霸道,更是反感起來,對夥計道:“我是來取東西的,你給我包起來就是了,我還有事情,沒空在這裡糾纏。”
那西崽訕訕地去拿那發卡,陸青浦一把擰過他胳膊,怒道:“你敢!”
那西崽痛得哎喲呦地叫了起來,將內堂裡洋行經理引了出來。這洋行經理一見是陸青浦,馬上哈著腰寒暄道:“呦,這不是陸少爺嗎……”又見他擰住了西崽的手,忙上前將兩人拉扯開來,連連對他作揖道:“陸少爺息怒,不知這笨手笨腳的東西怎麼得罪您了,引得您發這麼大的火?”
陸青浦將頭一昂,道:“趙經理,我看中的東西這小子要賣給彆人,我看我們陸府的生意你以後是不用做了。”
那趙經理大概五十上下,穿一身黑色綢長衫,罩著亮紗馬褂,頭頂的半個腦門都禿了。他這洋行剛攀上副督軍府的生意,要真得罪了這陸家的獨苗,損失可就大了。一聽這話,急得禿腦門上直冒汗,不問青紅皂白,上前就給那夥計一巴掌,罵道:“蠢東西,陸公子也敢得罪!”
那夥計委屈極了,捂著臉,一張癟嘴抖動著,用極輕的聲音道:“可是,這發卡是那位先生先訂的呀。”
趙經理一聽,也明白了個大概。將貨台上的發夾細細的看了看,笑道:“陸公子好眼力,這是正宗的英國貨……您彆動氣,這卡子我們西街的分店還有一隻,我叫人取了送您府上去。”
陸青浦一聽,道:“不必了,我就要這隻,現在就要。”說完就往櫃台上甩了幾張大錢,將那卡子從經理手上一奪,便揚長而去。
半月前,有一股革命軍的殘部在寧州與淮川交界之處起事,陸德全奉了命前去剿滅,這一段日子都不在寧陽。
陸青浦這日回府後,徑直來到他五姐的住處,一路嚷道:“五姐,你幫我看看,這個發卡好不好看……”
話音剛落,陸青浦便見他五姐坐在沙發上,正在讀一封信,連頭也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