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一事過後,方家又想到許多法子對付陸宛,都被她見招拆招化解了。她表麵看上去念舊心軟,實則淡定強大,一旦下定決心再難的事都能做到,可明目張膽得罪過她的那些人又被她輕而易舉地放過,這種矛盾的性子讓人越發琢磨不透。久而久之,公司裡有異心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即便一開始不看好她的,也不得不為她敏銳的判斷力所折服。
這一晃就是三年,三年裡陸氏經曆風風雨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根基單薄的小公司,它集團下的子公司業務範圍開展到全國,近來一年就連方氏都要主動避其鋒芒。但在陸氏以外,大家最熟悉她還是歌手這個身份。
陸宛這個名字,從剛開始的突然走紅,沉寂,爆火,再到後來的深入人心,儼然已經成為大家心中的朱砂痣。大家已經習慣陸宛頻繁帶給他們驚喜,可當聽她的每一首新歌時,仍會被驚豔到。
除了無名、新生係列的歌曲以外,陸宛陸續還出了幾張專輯,張張爆火,圈內歌手提前掰著手指算她發專輯的日子,就為了與她錯開不至於銷量太慘烈。從去年開始,國內金曲獎最佳女歌手的獎項便為她留著,陸宛不現身,這個獎項便一直懸空。不少點評家惋惜說她是被生意耽擱的音樂鬼才,然而這話一出來,不少人說自己情願被“耽擱”的那個,搞得連點評家自己都啼笑皆非。
此時此刻,時間剛過八點,餘聞殊端了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前,諱莫如深的眸子緊緊盯著屏幕上的女孩。
那是陸宛最新專輯中的MV,畫麵中的她身姿輕盈地在參天樹林中遊走,陽光映在她完美的側臉上,將白皙的皮膚襯得瑩瑩有光。她的一顰一笑,一眨眼一勾唇,都有著讓人悸動的魔力,就像那天外來的精靈,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畫麵一轉,她卻躺在那一片木筏順流而下。她那靈動深邃的眸子像是再也不會睜開了,嘴角那總是淡然、輕微的笑意仿佛再也不會綻放了,四周隻剩潺潺的溪水聲,鳥獸的鳴叫聲,還有那遠方傳來的、似有若無的歌聲。她隻身置於綠水之間,不知要走多遠,也不知終點在何處,隻有眉眼安靜如初。
這張專輯的名字叫做《光》,是遇見光亮再看著光亮在眼前熄滅的意思嗎?
沒來由的,餘聞殊感覺一陣心悸,他失手打翻咖啡,來不及擦拭身上的汙漬,就下意識撥了那個早已熟爛於心的號碼,剛一接通便問道:“你在哪?”
“……餘聞殊?”那頭的聲音有些遲疑。
“是我。”
不怪陸宛驚訝,這段時間餘聞殊要親自深入大山建立多所希望小學,那裡交通貧瘠,信號更是差,原以為沒三個月是聽不到他的聲音的。不過她算了算,今天時間也差不多。
陸宛不知道的是餘聞殊剛有網絡便搜尋她的消息,這會兒才出大山不久,她告訴他自己在家,得到的卻是他匆忙的一句“等我”,電話就此掐斷。
這三年來,陸宛的重心放在工作和歌唱上,餘聞殊卻開始做慈善。他每走一個地方都會提前告知陸宛,回來後便和她分享這一路上的見聞、風情。他的口才本就好,每每都能引得陸宛眉眼柔和,嘴角微彎,他就像是她的眼睛,帶她看其他尚未踏足的土地。陸宛感激他,同時也發現自己對他存著另外一份眷戀。
這眷戀很淺,但足以讓她重視他,開始慢慢把他當成在這個世界重要的人。
“是唐津嗎?”陸母見陸宛接完電話後久久站在窗邊沒離開,插話問道。
大概從兩年多前,唐津開始隔段時間便出現在陸家母女的生活中,他態度恭謹,隻以友人自居,倒讓向來對他懷有敵意的陸母挑不出錯處來。
“不是,是餘聞殊,他說今晚可能會來我們家。”陸宛道。
陸母高興道:“那太好了!”現在生活轉好,女兒爭氣,陸氏的生意又比當年還要紅火,陸母對唐津的氣早就消了,不過在她心目中最佳女婿還是餘聞殊。她說著掛上圍裙,隨口抱怨:“我去準備點宵夜,你要是不困的話等等他。你們都好幾個月沒見麵了,也就這傻小子心腸這麼好,經常往外跑也不怕被人挖了牆腳。”
她看上去這麼容易被挖?陸宛暗自思考了會兒,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此時她唇角的笑意多麼明媚。
等餘聞殊到陸家時已經是深夜,他用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陸宛,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再確認她不會像那光亮一樣忽然熄滅。直到陸宛輕咳一聲,他才緩緩移開目光,一邊用著陸母精心準備的宵夜,一邊說著這次在路上的趣事。
通常是他在說,她在傾聽,可隻要她開口總是能接上他的話,總能與他產生共鳴。他們太合拍了,連餘聞殊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就像上輩子見過一樣,分隔多久都不會有隔閡。
這廂其樂融融,方語珂那邊的日子卻不太好受。拿到三屆歌後大滿貫本是她的目標,可有陸宛在,這個目標卻變得不切實際起來。無論她怎麼努力,怎麼唱好歌,都被陸宛壓得喘不過氣來。
歌唱事業落後一截也就罷了,偏偏這幾年陸氏開始反壓他們一頭。剛開始他們還苦苦想著企圖鑽空子鬥倒陸氏,可他們在陸氏高層裡安插的棋子都無人可用了,陸氏還偏偏屹立不倒。最可笑的是,陸宛應該早就知道哪些人是棋子,哪些不是,可她大膽用人,就算是棋子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這種不知是蠢還是大度的做法居然還博得了一些人的青睞。
處理完當初撞死陸父的那個酒鬼後,現在就連方仲林也懶得對付陸宛了,他總是笑著對方語珂道:“我原先想把她扼殺在搖籃中就是為了讓她沒機會找我們複仇,可是你看現在不是挺好的嗎?這個陸宛手段是有,耐心是有,可她就是缺了點……”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胸膛的位置:“我看她啊爬得再高又能如何,還是小白花一朵,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