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沒太在意賀經理的想法, 這會兒她從書包中拿出一張相片, 是今天她路過相館時鬼使神差讓人打印出來的。
相片上的男人長相英俊,鼻梁高挺,狹長的眸子幽邃而沉凝,許是因為記者偷拍,他的眉眼隱隱有些不耐,挽起的一小截袖角更是將精瘦有勁的手腕勾勒出來,讓人挪不開目光。
——這樣,我就一無所有了。
——等我。
——陸宛, 我們終於在同一條線上了……
那低醇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像愛人之間的低喃, 卻讓陸宛心臟空得厲害,捏著照片的手指發緊。
她不知她忘了什麼,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跟她具體是什麼關係,可是每每想起他, 難過都會如潮水一樣漫過她的鼻息, 讓她直喘不過氣來。
這次也一樣。愣了好久, 陸宛才對空氣念了一聲餘聞殊, 靜默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身後忽然有人應了句“我在”。
聲音悶悶的, 有著獨屬少年的暗啞。
“你怎麼來了?”陸宛恢複冷靜,迅速將照片收好, 漠然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段闕。
從第一晚在夜市賣黃瓜開始, 段闕就像一條小尾巴一樣如影隨形, 他時常沉默不語,隻是用她看不懂的目光盯著她。那目光中有眷念有繾綣、有激動也有黯然,好在他話不多,陸宛隻當是一團空氣沒太在意。
段闕上前一步道:“我想找你補習。”
這還是他想出的唯一一個接近陸宛的法子。
他們還不熟,現在他總不能直接告訴她他一直在找她吧?隻怕不用幾秒,他就會被她當成登徒子掃地出門。段闕雖然覺得自己有反抗的能力,但一想到陸宛那白皙纖細的手腕,心底總歸是不舍得的。
“噗嗤。”
這還是段闕第一次聽見陸宛笑出聲,因為在笑,她上揚的眼尾染上些許豔麗,隔著一段距離都讓段闕的心癢癢的,直想伸出手指去描繪。
但下一刻,陸宛從書包中翻試卷的動作卻打斷了他的心猿意馬:“你自己看。”
鮮紅的分數打在試卷頂部,顯眼而刺目。段闕一張一張翻下去:語文121,數學25,英語89,生物20,物化就跟彆說了,逼近零分……
陸宛看了他一眼:“你還要找我補習嗎?補習語文?”
她剛想說就算是語文她也不會給他補,段闕卻緊咬牙關,悶道:“不要,我最討厭語文了!特彆討厭語文書!”他怕自己語氣太強硬引起陸宛反感,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那我從現在開始努力學習,以後我給你補習怎麼樣?”
真像一個甩不掉的牛皮糖。
陸宛不知該說什麼好,隨意說了句等你能考上接近滿分再說。據她所知,段闕讀的學校是市中心最好的一家私立貴族中學,距離城中村要有兩個小時的車程,真不知這樣的大少爺乾嘛來這裡。
體驗人生疾苦?
不過這是彆人的事了,陸宛沒有興趣去探究,現在她首要想的是怎麼活下去。
地裡的黃瓜收成好了,她打算再買一些胡蘿卜、甘藍、生菜種子種下,這幾種菜生長周期有長有短,正好可以彌補時間差。今年剩餘的黃瓜她也留種了,她有預感,自己留的種子絕對會比市麵上的好很多,剩下的便是體內的功法的問題。
陽台上的那些蔬菜之所以品質有大幅度提升是吸收了她體內功法的原因,但若以後真和賀經理他們合作,整個大棚的菜總不會都需要她逐個“點化”吧?且不說她的行為在外人眼裡是否怪異,單從那麼大的量來說她就做不到。
那麼留種呢?留種種出來的蔬菜還會有那麼好的品質嗎?還是說她需要另想辦法專門照顧一批菜,其他的科學種植就好?
這些都是尚未解決的問題,不過陸宛不急,她知道路是靠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大不了回到源頭,她還能靠著撿垃圾養活自己和小孩。
翌日,一大早不等陸宛去上學賀經理就帶著合同來了,與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東皇集團的法務代表,一個年輕乾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