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他家小妾死了,屍體放在靈堂,半夜有夜叉來吞吃,當時的大將還沒有傳名於天下,心中自有幾分害怕,不過不忍見愛妾屍體被吃,仍然壯著膽子提起寶劍出來,光是氣勢就將夜叉嚇退,一個夜叉跑得慢,還被砍了一刀。
眾人不好多說,隻好結伴離去。
林覺則依舊在清點行李。
除了乾糧被吃了個乾淨以外,書笈頂上的棚子也被扯壞了,水筒被踩壞,還有一本書被這些怪猴拋扔之下,也壞了幾頁。
乾糧沒有什麼,沒了再買就是,大不了餓一路肚子,可另外的卻不一般。
書笈是橫村汪老太爺送的,不管與汪老太爺有沒有多少交情,既是彆人送的,就是情誼,橫豎要比現去街上買個新的要更珍貴一些。另外幾本書雖說帶著主要是為了掩護那本古書,卻也沒有一本是林覺自己買的,都是自己在村中借書之時,有人家看他可憐,感他好學,便贈送的。
這水筒更是大伯親自上山砍竹做的。
這些東西!真是可惡至極!
林覺氣憤不已,幾乎咬著牙。
這股氣如何能夠輕易忍下?
一個麵對妖怪尚且能發狠將之嚇退的人,一個麵對兵鬼尚且能從容與之交談的人,豈會害怕一群壯碩些的野獸?若是今日麵對這些畜生便離去了,下次尋仙路上遇到妖精鬼怪,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如何保證氣勢不減呢?
林覺平靜收好書笈,抬起頭來,轉頭一瞥,身邊有些商人已經往前走了,卻也有人看他還在收拾東西,於是停下來等他。
可他看的卻是一名壯漢手中的家夥。
“郎君!借一把刀!”
“嗯?”
“我亦當效仿前朝大將!”
“你……”
一把樸刀扔了過來,落在他腳邊。
“如何還?”
“丹熏城內,北城門口茶鋪。”
“謝過兄台!”
林覺撿起樸刀,這才轉頭,咬牙切齒的對身邊武人說:“我且來助你一臂之力,砍下猴頭,賞錢都算你的!”
“好個書生!”
那人滿口答應,眼中放光:
“我名羅僧!”
“林覺。”
“這個地方不好,咱們換個位置。”
“隨你!”
說了兩句,便往遠處走。
那些怪猴還在樹上看著他們,眼中滿是憤怒與仇恨,見他們走了,便都紛紛跟上。
羅僧挑了一個河流與溪流的夾角,主動走入其中,猴群追趕上來,便將他們堵在了夾角中。雙方都時不時扭頭,看一眼那些逐漸走遠的商旅行人。
終於,前方那些怪猴躁動起來。
一陣嗚嗚啊啊的吼叫聲。
這些怪猴按捺不住了。
姓羅的武人則是不慌不忙,搭弓拉箭。
“倏!”
一箭射去,穿入猴群。
“哚!”
有沉悶的聲響傳來,射到了後方樹乾上。
這舉動卻完全激怒了猴群。
“嗚嗚!啊!”
怪猴中最強壯的頭領扭頭看一眼樹乾上的箭,立馬就站了起來,張開雙臂示威,又搖晃身旁樹枝,仿佛在招攬部將,頓時引起一片回應。
河邊吼叫不斷,傳出極遠。
隨即樹林草叢一陣搖晃。
這群怪猴紛紛衝了過來。
林覺未曾經曆過這樣的搏鬥廝殺,早已弓起了腰,全神貫注,緊緊盯著前方怪猴,也緊緊握著手中樸刀的木杆。
身邊羅姓江湖人則是從容自若,垂下手先握住了馬上長槍,稍一思索便又放開了,轉而抽出佩刀,不急不忙,翻身下馬,主動走向猴群。
一方攀越狂奔,一方步伐沉穩。
二者瞬間就交彙在了一起。
林覺能聽得見刀揮過的聲音,此時太陽正盛,也常有熾烈陽光被長刀反射出倒影,落在陰暗的林中或從他的眼前飄過,但他始終沒有去看,也始終沒有眨哪怕一下眼睛。他的眼前隻有朝他衝過來的兩隻怪猴。
兩隻怪猴都有人高,手臂很長,一前一後,氣勢凶悍。
林覺一點不敢放鬆。
皆因樸刀雖然比長刀更長,算是長柄武器,但最前方的刀刃攻擊範圍卻很有限,說白了它隻是一個連接了長棍的柴刀罷了,他必須控製距離。
否則樸刀就變成棍子了。
緊張之下卻也不影響思考。
霎時之間,前麵的怪猴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可它卻略有減速,一邊警惕的盯著他手中樸刀,一邊試探的朝他逼近揮手。
反倒是後麵那隻怪猴氣勢更強。
林覺心念一轉,雙手揮動樸刀。
隻覺樸刀頂端的柴刀十分厚重,頭重杆輕,揮舞起來勢頭自然變大,力道也很沉。
“嗚!!”
柴刀斬過空氣,留下一刀亮光。
前方那隻怪猴果然早有準備,連忙翻滾躲開,而它身後的怪猴則是趁勢加速,裂開尖牙,大叫著朝林覺衝來,手上抓了一棵尖利的石頭。
這樸刀很長,刀頭很重,揮舞起來固然有力,可一旦揮舞過去沒有砍中,再舞回來所需的力氣和路程都要更長——許是和人相爭鬥多了,這些東西比林覺想的更聰明,更了解人。
然而它們不知,林覺也有準備。
樸刀雖然揮過去了,林覺的臉卻依然麵朝那個方向,一口氣早已吸滿了腹腔,連帶著臉頰都鼓了起來。
“噗轟……”
一口火氣噴湧,一篷火焰炸開,真像是廟會上的把戲一樣,卻瞬間止住了怪猴的攻勢。
同時火焰也遮擋了雙方的視線。
林覺卻不管那麼多,心中隻有一腔怒氣,緊握樸刀,用儘全身的力氣,猛的一揮。
“嗚!!”
棍出哨音,刀綻寒光,柴刀橫著掃過烈焰,就連刀刃都有尾焰隨行。
“噗!”
鮮血直射,猴頭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