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不由十分驚訝,這個世界奇妙歸奇妙,竟奇妙到這個地步了嗎?
“那不怪你。這件事確實挺轟動,不過朝廷也有意封鎖消息。據說就是在離此地不足千裡的路程,地上憑空多了一座山,當地人都很吃驚,直到一個喜歡周遊天下、看遍山水的逸士遊曆到此,才從山的樣貌中分辨出,這原本是西南的一座山,後來有人去西南問,那裡果然少了一座山。”
興許是一同並肩作戰過,這人倒也沒有吝嗇言語,隨口閒談,以這等驚世駭俗的話訴說著自己的憂愁:
“古人雲:山默然自移,天下兵亂,社稷亡也。
“又有書曰:山徙者,人君不用道,士賢者不興,或祿去,公室賞罰不由君,私門成群,不救,當為易世變號。
“這些年天下本就不太平,內憂外患,走在路上都要擔憂盜匪賊人,如此下去,恐怕真的要有一場浩劫,要改天換地了。”
林覺驚訝無比,認真聽著,也認真思索。
大山無端移動,這等事情本就足以驚世駭俗了,而這世上竟然還有一些古話,專門記載這樣的事情,甚至詳細說明了這樣的事情預兆著什麼。
難怪這名武人知曉這等震驚之事,心中的憂愁卻還要勝過驚訝。
也許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這種事情雖然稀奇震撼,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起碼古書上就已經記載過,因此真的發生了,驚訝也不如林覺深。
這無疑又是一件為林覺揭開這個世界與世人觀念一角的事情。
隨即他又敏銳的發現一點——
這名武人似乎除了武藝高強,文學知識也並不差,而且還憂國憂民,關心天下事。
“不知大俠是……”
“怎麼?”
“大俠不是尋常俠客吧?”
“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祖上本是將門世家,如今沒落了,因為覺得此是天下風雲交際之時,於是我才離鄉進京,便是想要重入軍陣,憑借一身武藝在天下闖出一番名堂,在生死之間,為我羅家再度博得一名。”
年輕意氣,淩雲之誌。
林覺亦是不禁肅然起敬。
“失敬失敬。”
“莫說那些。”
羅姓武人嗤的一聲,將長刀入鞘,又從他手中接過柴刀:“這些怪猴,兩個是你殺的,加上你還出了一把關鍵力,我再分你兩個。”
“不妥!”林覺說道,“此前便說了,這些怪猴的懸賞都歸你,我解了心中氣,已是知足了!”
“莫說那些。”
“……”
“那你呢?你又出來做什麼?難道想去京城聚仙府,也博些名利嗎?”武人一邊拿過林覺的柴刀砍猴頭,一邊隨口問道。
“聚仙府?是什麼?”
“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就算了。”
“請羅兄賜教。”
林覺很自然的換了個稱呼。
“……便是京城一個……類似衙門的地方吧。吸聚天下奇人異士、釋道高人,進了便是客卿,勉強算是吃皇糧吧,反正朝廷養著你們。”
“原來如此。”林覺努力將之記下,這是一個挺有用的信息,“我隻會一點戲術罷了,怎麼能進這樣的地方呢?”
“那倒確實。”
這武人說話也一點不委婉。
“那你想去哪?”
他緊接著又問一句。
“我隻想先找個名山宮觀,尋仙問道,學些正經的修行靈法與法術。”
“哪座名山?”
“齊雲山可聽說過?”
“當然,我來的路上還路過過。”
“黟山呢?”
“什麼一山?”
“據說也是一座仙山。”
談笑之間,武人已經把所有怪猴的頭都砍了下來,放乾淨血,用幾個布袋裝著,掛在馬兒背上。
“走吧,去縣衙。”
“好!”
林覺背起書笈,跟隨他往縣衙而去。
路上再問一問齊雲山怎麼走。
下午二人進城,穿城而過,馬背上血淋淋的布袋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有人害怕後退,也有人大膽前來詢問,待知道是路上的怪猴,但凡有出行需求的商旅行人,無不拍手稱快。
領賞的過程也極其順利。
這名武人果真灑脫,丟了八兩銀子給林覺,說了句後會有期,便出門騎馬而去,說是要去看那座默然自移的山。
隻留林覺一人在城中。
身上銀錢再多八兩,達到了將近十八兩,林覺心裡越發安穩有底氣,對比起剛離開舒村時的窮困與迷茫,此時飄飄然間,竟然有一種“這天下之大卻也沒有哪裡是他不可以去的”的感覺。
“有錢的感覺真好!”
得找個客棧,洗個熱水澡。
得去把樸刀還了。
同時這一次經曆也給他不少啟發:
在這世上,除了法術,武藝也是極其有用的,多數妖怪都怕刀子。自己沒有武藝,可也能買把刀子,這年頭外出行走,一把小刀是不夠用的。
當然了——
當務之急是修補書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