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道觀,已是黃昏時候。
“師弟,你可終於回來了!你是不知道,自打那天吃了你煮的飯,你走之後,師父吃飯都不香了!”
“彆說師父,我也念念不忘啊!這兩天都在盼著你們回來呢!”
“師弟買了些什麼?可買了麵粉?”
“可惜今晚六師弟已經做好飯了,否則又能吃到小師弟煮的鋪蓋麵了!”
“要不……倒了?”
“去去去!浪費糧食不說,小師弟走了一整天了,就不能讓他休息休息?”六師兄開口說道,“我煮的飯也差不多!”
道觀卻也沒有林覺想象的清淨。
不過一路走來,而且回來是爬山,也有些疲累,到了這裡,頓時也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就連小狐狸也放鬆下來,俯下上半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師父,我們在黟縣采購時,遇到一些奇怪的事,要向您稟報。”七師兄開口說道,“可能有需要您拿主意的地方。”
“吃飯時說。”
仍是將桌子擺在了院中鬆樹下。
晚飯是六師兄做的。
看得出六師兄在有意識的模仿林覺的做法,用了鹹肉、菌子和乾筍煮湯,隻是觀中沒有麵粉,估摸著他們也不會做麵食,便隻是煮了湯,然後用這鍋湯來泡黏黏糊糊的飯,用來解觀中幾人的饞。
不說這飯煮得黏糊,湯也不對。
鹹肉切的厚薄倒是一樣,不過沒有事先用油煎過,導致差點鮮味。可能是六師兄不知道鹹肉要先泡水,也可能是不知道泡多久乾脆就不泡了,或者泡了但泡的時間太短太短,導致肉太鹹。菌子雖說也用了雞樅,卻不光是雞樅,還有一些雜菌,乾筍泡發得也不到位。
因為鹹肉本身就鹹,然後還額外加了鹽。
都是些很基礎常見的錯誤。
用來泡飯的話,倒也還行。
林覺低頭便吃起來。
味道雖不到位,不過這幾樣東西煮在一起,倒也不容易難吃到哪去。
比原先那些好吃不少。
“我們昨天到黟縣時還不算晚,買了一些東西,結果剛好遇上小師弟的同村,他們愁眉苦臉,好像遇到什麼妖鬼,我們過去問了才知道,黟縣城中最近正在鬨一些偷銀子的妖怪……”
七師兄一邊吃著,一邊將事情講了一遍。
講完又把剩餘的銀錢奉上。
“那隻鼠妖說得也對,一般來說,除非是有彆的什麼原因,否則妖精很難成群的成精。而且他們一群老鼠,就算是成了精,隻要不想成神,拿人間的黃白之物也沒有多少用處,而若想成神,這些偷來的錢財又很難派得上用場。起碼用不到它們自己身上。我倒是相信它說的話,在它背後,黟縣之地恐怕還有著彆的精怪或妖人。”七師兄對雲鶴道人說道,“我拿不定主意,師父您說,該怎麼辦?”
“唉……”
雲鶴道人也皺起了眉。
本來身體就越來越差,還操心這些,實在是為難他了。
“如今我們修靈法的,管這種事情,終究是不夠方便。”雲鶴道人說道,“明天玄乙去通知齊雲山吧,讓他們上報神靈,讓神靈來查這件事。如果縣中的人再找到這裡來,我們下山去捉妖就是。”
“是……”
二師兄答應下來。
七師兄也沒有異議。
說話之間,飯差不多吃完了。
“這兩天是我做的飯,可不算小師弟你做的,你要從明天開始算。”六師兄收拾著桌子,對林覺斤斤計較,“而且你還欠我幾天。”
“自然。”
林覺點頭笑道,順便去驢子卸下來的竹筐裡取東西,好將之放到該放的位置。
最先取出的,便是一壺酒。
剛巧三師兄擦著嘴走來。
“三師兄。”
“怎麼?”
“知道伱愛喝酒,今天在城中,路過酒樓,給你買了一壺酒。”
“哎喲!五城米酒!”
三師兄接過米酒,一下就聞出來了。
那股糯米的甜香酒香真是醉人。
“師兄好鼻子!”
“多謝師弟了。”
“過兩天我也殺兩隻雞,做幾個好菜,再下這壺酒。”林覺對他說道,又誠心說,“那天在小川村見了師兄的‘豆兵’,覺得十分神奇,有空師兄可給我講一講這門法術的要訣。”
“早就給你說了,學我這個好,你非要跟著二師兄學煉丹,都是靠時間磨的,我這豆兵不比他那個有意思多了?”
“可能……”
林覺與他閒聊兩句,這才轉身。
繼續將米麵醬醋火腿鹹肉全都搬到灶屋裡去,見到六師兄和小師妹在洗碗,他也上去幫忙。
隻是洗著洗著,忽聽身後有道聲音:
“你們去黟縣捉老鼠,為什麼不叫上我呢?我最擅長的就是捉老鼠了!”
這聲音陌生又有點熟悉,有些沉悶,莫名的聽起來像是狗叫。
林覺頓時轉身。
卻見觀中那隻細犬正站在門口,抬頭看向他,眼神靈動。
“你會說話?”
難怪這聲音陌生。
此前從未聽過這隻細犬說話。
難怪覺得熟悉。
因為聲線實在是像。
“我是道觀的狗,當然也懂修行之道,會說話不是很正常嗎?”
“倒也是。”
林覺不由點了點頭。
這隻狗倒藏得深。
隨即又見自己養的小狐狸走了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認真問道:“主人,我可以去院子裡和貓打架玩嗎?”
“?”
怎的它也會說話了?
林覺不由一驚。
再一轉頭,卻見六師兄驚訝的看向了他,而旁邊的小師妹已經在伸手捉月了。
忽然覺得有些頭暈。
不妙!菌子有毒!
幸好林覺正在練習服食之法,意識到這一點後,立馬靜心凝神,既在體內運轉服食之法中和消散毒性,又在心中運轉修行靜心之法滌蕩幻覺。
再一睜眼,一切恢複正常。
觀裡的狗隻是下意識來到門口,坐下看他們,自家養的小狐狸也隻是乖巧坐在他身邊,像貓一樣抬起一隻爪子來舔著。
唯有小師妹仍在燈前捉月。
林覺默默走去,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出去,找到五師兄。
“師兄,菌子有毒。”
林覺指了指小師妹,開口說道。
說完便默默轉身,回到房間,趁著毒性還在體內,連忙練習起服食之法。
林覺對此也不意外。
其實他也有想過這個可能的。
隻不過幾率很小罷了。
加上因為最近正好在修習“服食”之法,他對於毒素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也正需要隔三差五的吃一點毒物,來增強‘服食’的毒抗。當時唯一顧忌的就是並沒有學過這門法術的小師妹,不過這師妹自打當了修路工人,便像餓死鬼投胎似了,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她就已經吃了起來。
想到有五師兄在,林覺也就沒說什麼了。
隻能說六師兄廚藝了得。
所謂天下毒物,多在陰陽寒熱之中,以特有的靈力抵抗,又以陰陽之理調合,自然便能夠消解。
林覺再睜眼時,還沒過去多久。
起身剛想出門,倒正撞見五師兄。
“咦?你這麼快就醒了!”
“醒了。”
“五師弟還在給小師妹醫治呢,三師兄我先來看看你。”
“?你不是五師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