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雪景是黟山的另一絕。
幾乎垂直的花崗岩石山峭壁,滿山是裂縫處處有凹凸,唯有黟山鬆能夠紮根其中,此時又全都落滿了雪,天地白茫茫一片。
兩道人影正在峭壁上攀爬。
兩人腰間都掛著一個小鋤頭,背上都背著一個小背簍,都沒有任何防護,隻扒著山間裂縫,踩著凸出的奇石,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去。
偶爾踩落幾點碎石、扒落一團冰晶。
“呼……”
林覺不禁停下,吐氣成白。
回頭一看——
腳下已是一片茫茫雲海,雲海翻滾不止,中間又生出奇峰怪石,奇峰怪石上又探出古鬆,似猴子觀海,似夢筆生花,一切都被銀裝素裹,就連鬆樹的每根枝條針葉上也都掛著沉重的雪與冰晶。
儼然一個冰雪與雲山的世界。
不由得睜大眼睛。
眼中既是驚險,又是驚豔。
“師弟……”
上方傳來二師兄的聲音。
林覺收回目光,繼續往上爬去。
相比起這天地,相比起這黟山,哪怕是他們正在爬的這麵峭壁,兩人也顯得太渺小了。
林覺小心翼翼,沉穩往上。
心中卻不由響起雲鶴道人的聲音:
“修道本非易事,若想修至上古真仙,求得逍遙長生,更是太難。便如這滿山古鬆,要在缺乏土壤之處紮根生長,便須格外堅毅,不屈不倒。
“此道又如登山采藥。
“艱險重重,道阻且長,須不畏險,須有耐性,然而無限風光在險峰,要摘仙藥,如何能畏險呢?”
這是雲鶴道人與他說過的話。
忽的林覺抬頭一望——
本以為滿山皆是山石與冰雪的顏色,卻不料峭壁中卻陡然多出了一片紅。
這一片紅如此驚豔,好比三秋的楓葉,又似二月的紅花,卻長在了這寒冬時節,長在了這峭壁險峰之上。雪重花更發,冰寒葉未凋。
“找到了。”
此物名曰靈山花,是煉製很多靈丹的材料,林覺與二師兄此行正是來找它的。
這一片大概有個十幾朵。
於是一人往左,一人往右,一人爬得高些,一人爬得低些,都采集起來。
“呼……”
林覺先是對它吹一口氣,好似吹散了表層的冰晶,又好似喚出了它的靈性,這靈山花本就鮮紅,頓時又變得嬌豔幾分。
林覺這才用小鋤頭小心翼翼的將之采下,放進背簍之中。
這便是最簡單的采擷之法了。
“師弟采完了嗎?”
“采完了。”
林覺剛巧采完最後一株,又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已經采完了,反倒是二師兄留了兩株。
“師兄,你上邊還有。”
“無妨,山中之物本是天生地養,在這黟山之中向來也是山中生靈共同所有,我們采的這些已經夠用了,自該取之有度。留一兩株,既可以留給山中彆的精怪道友們,也或許過一些年,它又會在這個地方再長出一片來,咱們浮丘觀的後人也可因此受益。”
“原來如此。”
林覺思索著點點頭。
雲鶴道人也好,道觀師兄也罷,似乎都有著類似的心境與處事態度,這種思想顯然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和小師妹。
“下去可更難,須得小心。”
“知道了。”
林覺深吸著氣,答應下來。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西垂,陽光變成了金黃色,於是下方的雲海與冰雪奇山、掛冰古鬆也都被鍍上了一抹金黃,恍然一眼,便已是世間絕景。
再一低頭,下方不知多高,雲霧繚繞之中似有寶光華彩,在風吹霧走時顯露出來,待山霧一厚就又遮掩了過去。
驚險萬分。
靈藥都長在如此險絕之地嗎?
林覺不由想起,最近幾月,自己煉丹以來,小師妹外出乾苦工,隔幾天便會為自己帶回山中的靈株奇藥,若都長在這般險象環生之地,那自家小師妹如今還能活著倒也是八字夠硬了。
想著時,二師兄已開始往下爬了。
林覺便也跟著往下。
山的另一麵又傳出一些聲音。
那一麵坡度要緩很多,小師妹正在其中修路,既將腳下的路抹平、修成階梯,又將頭頂的石頭抹去,使人行走不必彎腰。
有觀中無聊的貓兒陪伴著她。
時而又有山中精怪冒雪來看個稀奇。
……
道觀背後,煉丹閣中。
中央陰陽圖,一個煉丹爐,牆邊擺有丹藥架子,地上許多木柴靈株。
林覺盤膝坐地,取來木柴。
木柴已被他雕刻成大致的人形與狐狸、貓兒的形狀,此時他也不心疼,都扔進丹爐中。
抬頭看看外麵,算著時間,已到午時三刻。
“火!”
伸手一指,火焰便起。
林覺再伸手一指,火焰頓時大盛,從中透出些許靈韻與不一樣的溫度來。
如今的他法力道行還不夠,加上煉丹耗時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