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貓同時看著一尊像,一臉嚴肅,就像沒有發現不對一樣,興許還覺得這尊像對應著自己兩隻貓。
“我們沒有事情了,隻是太過於辛苦和麻煩道友們,晚些時候定然親自登門銜禮道謝。”麻貓十分有禮的說道。
“這就不必了。”三師兄說。
“知道的。”麻貓瞥了他一眼,“不會給伱們帶耗子來的。”
“那我們就走了。”
“慢走。”
幾隻貓妖中麻貓最為知禮,從神台上跳下來,翹著尾巴送他們。
山下村莊走一遭,泡個溫泉,消除疲憊,正好迎著晚風清爽的回到道觀。
林覺掏出了一個木雕。
木雕不到手掌高,是一個武人的形狀,身上披著盔甲,挎了一柄長刀,除了臉上沒有五官,細節十分到位,身上還塗了油彩。
最重要的是,木雕上已有靈韻。
三師兄接過木雕,查看片刻,便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前天才說細節和真人有些出入,今天便全部修正了。可以可以,到這一步,今後你下山之後遇見心愛的女子,也能照著她的模樣雕一個了,定能俘獲芳心。”
“三師兄,說正事。”
林覺早已習慣,神情平靜。
“這怎麼不是正事?”
“這雕像如何?”
“唉……”
三師兄歎氣搖頭,這才說道:
“可以了。
“到這一步,你的‘雕刻’這一步就算是入門了,可以直接開始祭煉了。
“祭煉是個費時間的活,每天都要祭煉。隨著時間,祭煉之後,雕像每縮小一分,化作豆兵就變大一分,直到能變出和人一樣高的豆兵,那時候這雕像剛好化成一顆圓潤的豆子。
“祭煉須得用心,這決定著豆兵的體魄,你的道行越高,造詣越深,祭煉越久,豆兵就會越強大。若你能修成大能,豆兵也能鬥過天兵。
“至於之後,怎麼將這一身木頭盔甲換成鐵甲,怎麼將木刀換成鋼刀,我後麵再慢慢的教你。”
接著又教林覺祭煉的方法。
林覺在書中也學過一遍了。
於是每日回屋,或在山中修行的間隙,得閒就祭煉這座木雕。
刻豆成兵是木行金行術法,現在林覺隻學到了木行。此前服用過土木精中的木行靈韻,還有桃妖贈送的桃膠,林覺於木之靈韻也有些感悟,果然每祭煉一天雕像就縮小一分、圓潤一點,到一個月後,已成一顆豆子。
此時將之召出,已是一名壯碩的甲士了。
隻是盔甲是木盔,長刀也是木刀。
這名甲士也不能移動。
林覺又帶著它去找三師兄。
“哎喲!你祭煉得這麼快呢?”三師兄略有些驚訝,也樂嗬嗬的繼續給他說,“要想豆兵動起來,還能有靈智,知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便需請一道殘魂進去,當你的豆兵。”
“去哪找呢?”
林覺是早就知道豆兵需要殘魂的,也知道大致的方法和注意事項,隻是仍需向他請教。
“不要著急。
“首先,你要想豆兵能打能戰,除了祭煉使得豆兵體魄更強,還需技巧,自然便得找一個武人的殘魂。
“但你又需知道咱們這門‘刻豆成兵’之所以不被歸類為邪術的關鍵。”
林覺自然是聽過一遍的。
不過再聽三師兄講述一遍、換一個角度也沒什麼不好,甚至可能還有收獲。畢竟三師兄主修豆兵,在這一門法術上亦是造詣不淺、極有心得,不見得會輸給那位在古書中記下這門法術的人。
“這便是三點了:
“一是豆兵大多隻請殘魂執念,並不請鬼,蓋因豆兵小而逼仄,又長時間躺著不動,殘魂本無神智,能受得了,鬼魂卻很難受得了;
“二是豆兵對於殘魂並沒有約束作用,因此才說‘請’,而不是拘,它隨時可以離開。
“三是施術者對於豆兵也沒有約束的咒法,它可以聽你的,也可以不聽。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對我的豆兵都十分敬重了?”
三師兄笑著對他說道。
“知道了。”
“你須知曉,殘魂不是鬼,哪怕靠著執念保存相對完整的,也難以聽懂人言,隻能感受到感情品性。因此哪怕殘魂都是逗留世間不願離去的,你若想把它們請進豆兵中,也得用心與之相交。”
三師兄很是輕鬆的說著這件極難的事情:
“因此古往今來,修習刻豆成兵者,手下豆兵大多和自己性情相合:你若是個殺戮無道的,便得去找那些暴躁嗜血的殘魂,你若是個君子,也得去找那些正義有堅守的殘魂,才能與他們心念相合,讓他們自願追隨你,做你的豆兵。”
“若是中間轉了性呢?”林覺問道。
“有這樣的例子。年輕時一身正氣,憂心家國天下,因此引得同樣為家國而死的殘魂自願追隨依附,年紀大了,掌握了權力,人就變了,變成了以前年輕的自己對付的那種人。殘魂感應到這種變化,自然離去,祭煉半生的豆兵便也沒了用處。”
“真奇妙……”
林覺由衷的感歎著道。
“豆兵的殘魂最好是自己找,下個月我們就要啟程出發,去鳴啁山開大會了,如果路上有緣能夠遇得到,自然是好,遇不到也沒關係。”
三師兄很和氣的對他說道:
“我知道一個好漢坡,幾十年前,有位名聲極好的大人物被奸佞陷害,判了死刑,江湖不少俠客僅是聽聞,為了一腔義氣,便半路去劫,血戰兩個時辰沒有一人後退,全都死在那裡。死也不甘,化作殘念,不肯離去,又沒有去處。你若也有幾分俠氣,可以試試在那裡去請。”
“知道了。”
林覺本來還想趕在齋醮之前擁有一位豆兵,到時候遇到什麼也好有些底氣,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而看著自己這位高大威猛的甲士卻不能動彈,真是有些心急。
想到三師兄的豆兵,就更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