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山下時,山中野果也不見得都能管
飽。
有時被彆人占了,有時不夠分,有時還沒熟透就被彆人摘光了,山下終究人比果樹多。
可黟山便是仙境了。
這裡沒有多少人,偏又滿山果樹,每到成熟時就好像成了她一個人的,可以放開了吃,吃飽為止,甚至飽了就在樹下眠。
神仙日子。
哦不對——
也不光是她一個人的。
還有師兄。
還有狐狸和彩狸。
“師兄你說要是黟山上一直是夏天、這些樹一直結果子就好了。”
“你就可以一直不愁吃了是吧?”
“是啊。”
林覺想了想,對她說道:“你上輩子可能是隻猴子。”
“當黟山的猴子也挺好!”
小師妹站在果樹上,茂密枝葉與密密麻麻的桃子中,正挑選著最大最好吃的。
“我們這裡還比仙源觀好,忘機子道爺那裡看著好看,其實全是光禿禿的石頭,隻有鬆樹才能長。”小師妹說道,“不如我們浮丘峰。”
對於山水,她有自己的一套品鑒方式。
林覺便坐在山林中,也啃桃子。
小師妹在樹上不斷摘著果子,抖出枝葉顫動聲,小狐狸在旁邊,奮力忘我的掏著洞,不斷掏出泥土,彩狸則是在抓他的道袍衣角玩耍。
“師兄,前段時間山上一直下雨,難得今天天晴,我們摘這麼多桃子也吃不完,不如送些給忘機子道爺吧。”
“好啊。”
林覺依然坐著啃桃。
小師妹便更仔細的摘起桃子來。
摘完桃子,落到地上,又仔細的分揀一些,挑出好的,裝進背簍裡。
林覺笑著說她把好的都拿去給彆人了、不好的丟給自己吃,她也隻是嚴肅聽著,並不回答。
“走吧師兄。”
背起背簍,往遠山行去。
林覺自然也跟在後頭。
盛夏正是枝繁葉茂,出浮丘峰這一段路泥土多些,草木便也繁盛一些。山間便是一片或淺或深的綠,中間又有紫色白色粉色的小花點綴,尋常一條山間道路好似也變得燦爛起來。
淺青深綠之中,又有一條石階路,陡峭的通往山上,乍一仰頭,看不清通到何方。
穿著淺灰發白的道袍、背著背簍的女子當先走在這般路上,身後是另一名道人,還跟著一隻狐狸一隻彩狸,像是走入畫中。
再往前就進了石山。
林覺慢慢走著,並不覺累。
隻見石階從舊到新,穿山掛壁,不知不覺就到了儘頭。
林覺不由停下腳步,低下頭來,看著石階石縫中長出的一朵紫色小花,再抬起頭來,發現對麵竟然就已經是仙源觀了。
直線距離已經不足一裡。
那高大巍峨的石山、石山上的宮殿,忽然像是第一次見一樣,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隻是今日的震撼又有另外的來處——
林覺既看對麵的仙源觀,又看腳下石階的儘頭,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師妹竟然真的將路修到仙源觀的麵前了。
“師兄?”
師妹站在前方,停下來看他。
狐狸和彩狸也都停下看他。
“來了。”
林覺連忙跟上。
幾年時間並未給仙源觀帶來什麼變化,最多不過是在空地平台上練劍練法術的小道士們看著成熟些了,行走其間的中年道長看著滄桑些了。忘機子道爺也比此前老了一點,皺紋一多,整個人便顯得和藹了不少。
小師妹和仙源觀的緣分要多一點。
畢竟林覺隻在這裡聽了道、學了法術,隨後便是一年來此交流一次,小師妹卻還在這裡學了認字寫字。
當看到小師妹背來的一背簍野桃兒,忘機子道爺樂得拂須而笑,連說幾聲好,倒真沒了幾年前那嚴肅的模樣,又問他們:
“你家師父如何了?”
兩人麵麵相覷,卻不知如何答。
忘機子便差不多知曉了。
要按原先的性子,他定然會說一句“我早就知曉那老東西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卻隻是扶著胡須,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