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說的絕非假話,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隻是想著事關重大,不敢怠慢,便由我先行在前,先過來查看,也告知此地神靈。”
“城裡哪來瘟疫?”
“沒有嗎?”
“有意思!這等人的話你也信?若非你這道人說謊,便是他在說謊,若他也沒有說謊,便是他胡思亂想,將自己也騙了!”胖神官冷聲說道,“最近根本沒有瘟疫,天上也沒下撥瘟疫,若是天上下撥瘟疫,有瘟神來了這裡,我們自會得到消息。”
“城裡確實沒有瘟疫!何況有我們守在這裡,哪有什麼疫鬼與邪魔能過得去?”瘦神官也說。
“沒有就好,這件事是假的自然便更好了,隻是也請兩位神官多多在意,最好告知城內城隍,再由他上報,並且通報其它幾縣的城隍。”
“你這道士真是,不好好修你的靈法,跑來這杞人憂天。”胖神官說道,“就算真起了瘟疫,自有天上的瘟神負責收瘟。”
“要進城就快進城,馬上關城門了!你這狐狸不簡單吧?本官見你是個道人,遠道而來,它身上也沒彆的邪氣臭氣,就不為難你了,你也莫要給我們添麻煩!休息一夜,明日就走!若不休息,這就離去!”
瘦神官對他說道:
“你須知曉,莫說你是靈法派的道人,就算你是符籙派的道人是授了籙的法師,上了香擺了科儀,徽州法師授的籙又和我們不是同一派係,若是沒有正事隨意打擾神靈,也是要問罪的!”
“……”
林覺拱了拱手:
“告辭!”
隨即冷著一張臉,轉身就走。
狐狸也似是察覺到他有些惱怒,對著那兩個神官呲了呲牙,這才一陣小跑追上他。
門口四名官兵互相對視,在他們眼中,隻能看見這位道人過去站在城牆下的小廟前,對著小廟空無一人之處似乎說了一通話,也聽不清,但見得小廟前方好似有風在盤旋,吹得紙灰升騰旋轉,顯然非同尋常。
此時見道人走來,自然不敢阻攔,甚至平常信奉這些的已經忍不住抬起手來行禮恭送了。
林覺自然也回禮,隨即進城。
城中一切如常,還挺熱鬨。
似乎疫鬼之事真是假的。
不過林覺仍然有些不解——
那兩個神官本沒有多少香火道行,若是鬥起來很可能連劉太侯都不如,卻是如此無禮傲慢。
細想更令人費解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神靈本該是以德行為重。
神靈雖是當官的鬼,可最重要的便是德行,如同城隍這等職位,便該由當地有德有名的人死後出任,要麼是朝廷敕封,要麼是百姓自發擁護,總之最重要的都該是德行,是受人敬重。
而這等神官雖不如城隍職位高,通常來說,也該選取生前乾過這等職位、或者至少該乾過類似職位、適合這個職位同時又儘職儘責的人擔任。
這兩個神官卻如此傲慢。
見到街上如常,自己又是初來乍到,林覺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在街上行走,左看右看。
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
“看來此地是真沒有瘟疫。不過我們也該去彆的幾個縣看看,告知那裡的神靈。”林覺走在小巷之中,對身旁說道,“不過今天有些晚了,我們先找個旅店住一夜如何?”
“嚶……”
狐狸專心看路,隨口回應,四條腿修長優雅,快速的往前走著。
正巧前麵就是一間旅店。
林覺要了一間稍房。
房間不大,隻有一張床一張小桌和兩張板凳,因為天晚了,林覺又是一名道人,客棧夥計收錢也便宜。
進了房間,林覺第一時間取出紙驢,心疼的查看。
“這一路苦了你了。”
二師叔的紙驢用料是紮實的,這麼一通折騰下來,林覺自己都要散架了,屁股疼得要命,紙驢竟還沒有問題。倒是裡麵的驢兒殘魂疲累虛弱,隱隱有殘魂離散的意思,若是這麼再走兩天,定是要散掉。
此時須得借用祭煉豆兵的方法,好好溫養它幾天才行。
不過在此之前,林覺先取出了木雕。
“足下可在?”
“在……”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木雕中傳出,幾乎聽不見。
狐狸覺得好奇,湊過來看它怎麼了。
兩息之後,才有一縷細細的白煙從木雕中散出,像是沒有力氣了似的,花了好長時間,才在空中聚成一團,並化成一隻大頭小孩鬼。
“見過真人……”
“足下可好?”
“小的……安好……”
“……”
林覺怎會看不出它的虛弱,但此時也不好說什麼,隻在懷裡一摸,取出兩份共二十兩白銀:
“讓足下受
罪了,實在是前段時間師父仙去,隨後我們又下了山,囊中羞澀,湊不齊足下的餐食,這些還是我家師兄給我的。湊齊之後,又因旅途之中沒有合適的機會,想著足下不願被彆人所知,於是沒有請你出來。”
“這樣……最好……”
食銀鬼呆滯木訥的回答著,雙眼已經直了,盯著他手中的白銀,心中亦無暇他顧。
那上麵傳出馥鬱的香氣。
“咕咚!”
食銀鬼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完全忍不住食欲與衝動,可又實在是被餓怕了,便又對林覺說道:“這……這裡有二十兩呢!不如分成兩月吃?”
“……”
林覺心裡真是內疚。
隻得下定決心,今後儘量不讓它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