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此刻他的心裡早已不複輕鬆,他一直都認為朝堂是決定天下大事的地方,心裡也有一定的預期。
可他實在是沒想到,今天不過是上朝第一天,居然就是這樣的陣仗。
老天爺,這可是逼宮,是要命的事情啊!
“陛下請息怒,這些都是臣工們的淺薄之見,陛下薨幼子,陛下痛,臣工也痛;陛下痛幼子,臣工痛天下,還請陛下過繼宗室,考問品德,從中選拔,立為繼嗣。”
麵對誅心之言,富弼沒有絲毫退縮,他都斷子絕孫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你們這是要跟朕撕破臉皮啊?還說不是逼宮?”
“朕沒了兒子,強撐著上朝理政,你們這群無君無父的混賬居然在這大殿之上威逼與朕!額咳.......”
趙禎實在是太過憤怒,看這團結的樣子,估計是早早就商議好了吧?
臣子逼君,古今罕見啊!
“彭!”
玉盞被趙禎摔碎,用以發泄心裡的不滿和憤怒。
“老臣本不想傷陛下的心,但是今日老臣不得不傷陛下的心.......”
“閉嘴!”
富弼毫不退讓,一直陳述觀點,趙禎憤怒至極,連連怒斥阻止,卻不見富弼停下。
“為了保陛下晚節,老臣懇請陛下過繼宗室,考問品行........”
“忤逆!”
“混賬!”
“從中挑選,立為繼嗣........”
趙禎一邊怒斥一邊從玉階上走下,指著富弼滿是憤怒,大有出手打人是意思。
“混賬!”
“閉嘴!”
“這才是……國之根本啊!陛下!”
走到富弼身旁,趙禎深深的看了一眼跪拜的群臣,心裡莫名有些沒落悲涼,事情怎麼會這樣呢?
“退朝!”
“退朝!”
趙禎無聲的歎了口氣,刹那間仿佛又老了幾歲,語氣間竟然有些無助。
“陛下,陛下.......”
皇帝要走,富弼頓時急眼了起來,一年多過去,事情拖也拖的差不多了,官家心裡也早有準備,今日不把事情辦妥怎麼行?
富弼身子微微朝前,緊緊的拉著趙禎的龍袍不鬆手,不讓趙禎離去。
“你?”
趙禎見富弼拉著龍袍也不由得愣住,心裡的煩躁不安更上一層樓。
“陛下!”
“來人,來人!”
“陛下,陛下,陛下!”
“若是能定下過繼宗室之議,臣就是被打二十,也心甘情願啊!”
富弼見有太監來拉自己,便將龍袍拉的更緊,那些太監也不敢真實狠力氣,當即有些僵持。
“好,好好好。過繼宗室之事,朕聽你的,你說立誰就立誰可好?”
趙禎心裡悲涼至極,又氣又怒。
“陛下.......”
富弼眼眶瞬間通紅,原本緊緊拉著龍袍的手也鬆開,如今官家無子,兗王和邕王爭儲,趙禎這句話的殺傷力實在太狠了。
當即,富弼端正身子,輕輕抬起頭頂的官帽放在地上,指著滿頭白發白須的自己。
“陛下是疑心老臣邀寵儲君嗎?陛下,您瞧瞧我這身老骨頭,這頭發,這胡子,我這都七十多的人了,家裡沒有一個孩子,我能有什麼私心啊?”
“皇嗣為天下安危所係,往昔有多少禍亂之起,皆由策不早定,定而不決啊!陛下!”
富弼說完這話,低頭下拜不再說話,白胡白須莫名有了一種奇特的氣質——文人風骨!
“你們說立嗣,那就立嗣。你們說過繼,那就過繼。怎的,總得有人來當這個皇帝,可是我的兒子沒了!”
“誰,誰把我的兒子給我,誰能我的兒子給我啊?誰?”
趙禎踉踉蹌蹌走上玉階,癱坐在地,嗚咽的聲音滿是不甘和無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