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燕京,終於有了幾分秋天的氣息,這兩天偶有風雨,天氣也終於涼爽起來。
天光尚未大亮,劉培文就出了招待所大門。
燕京圖書館如今位於北海公園西南角的文津街,離招待所不過幾公裡,趁著有風,劉培文乾脆小步跑了起來。
小步快跑,走到圖書館門前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站在圖書館門口,劉培文喘了幾口粗氣才邁步往裡走。
燕京圖書館大門綠瓦紅牆,建的寬闊大氣,古意盎然,但其本身是三十年代的建築,到如今其實也才五十年的光景。分為左中右三個大門,今天正開著右側的小門。就劉培文駐足的工夫,已經有人在往裡走了。
邁步進入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大庭院,多個建築分列在庭院之中,依舊是中式建築獨有的中軸線規劃,主樓就是文津樓,文津樓與兩側建築建有連廊相連接,樓前庭院之中,一對高足有八米的漢白玉華表分列兩側,映著文津樓的紅牆綠瓦,一副肅穆靜雅的氣派景象。
劉培文此刻最在意的不是這些。盯著門前開始拉長的隊伍,他咧嘴笑了笑,趕緊湊上前去排隊。
今天是他第三次去燕京圖書館了。第一天他來到圖書館,直接就被蜿蜒曲折的長隊震懾住了。劉培文也沒多想,排吧!
結果排到跟前,才知道第一次來要去另外一邊排隊先辦借閱證。
這個年代還沒有身份證,想要辦借閱證,隻能拿介紹信來,等劉培文掏出從老家公社開的介紹信,圖書館的人看了一眼就擺了擺手。原來公社開的介紹信隻說進京改稿,與借書之事無關,所以乾脆辦不了。
無奈劉培文隻得怏怏回返,找到張德寧,終於又借著燕京文學的名義開了一份介紹信。
第二天,劉培文特意早去了一會兒,沒想到等他辦完借閱證,進圖書館的隊伍依舊是長得可怕。這次劉培文直接離去,轉頭去水木找劉培德去了。
找劉培德就有找劉培德的好處。
跟弟弟嘚瑟了一番自己一筆稿費189塊的好消息,收獲了學霸弟弟滿滿的羨慕之後,劉培文乾脆用劉培德的借閱證在水木圖書館呆了一下午。
如今第三天重返燕京圖書館,劉培文心中滿是自信,今天他來了個大早,圖書館甚至還沒開始放人進去。看來今天能找個座位看書問題不大。
燕京圖書館本來就是建國前的規製,如今過去了幾十年,藏書日益豐富,館裡的空間卻日益捉襟見肘。如今雖然已經過去暑假的高峰期,但每天仍舊有四千人來這裡借閱圖書,很多人不得不一直排隊等借書的人出來一些,才能再進去。更不用提裡麵隻有九百個座位,根本不能滿足大部分人的需求。
這一次,排在劉培文身前的不過幾十人,等工作人員開始往裡放人的時候,劉培文回望身後,已經排成黑壓壓的一條長龍。
終於順利地走進了圖書館,劉培文進門後倒不著急去借書,而是先找了個座位安頓下來,從包裡拿出紙筆,攤在桌上。
嗯,座位嘛,占就完了。
劉培文開始回想自己最近的目標。自從寫完《雙旗鎮刀客》,他走通了創作的路徑,但是對於塑造環境推動情節方麵,他依舊覺得自己筆力不足。
很多作家常常困於靈感,對於擁有先天優勢的劉培文來說,靈感或者創意是不缺的,他缺少的是能把作品展現出來的能力。
搞文學創作,對於作家來說,真實或者描述出來的真實是非常重要的,能夠在一個邏輯自洽的環境中推動情節、塑造人物,才能做到言之有物、意味悠長,對此刻的劉培文來說,還並沒有這麼容易。
於是他決定在把最初的想法付諸實踐之前,他要再創作一篇中篇小說,換一種敘事的方式,用來打磨自己的能力。
心中有了初步的構思。他終於站起身來,去找自己想要查閱的書記資料。
一開始他還是找到書後拿到桌前記錄抄寫,後來他乾脆把稿紙疊起來,構成一個硬紙片,在書架旁記錄自己偶爾所得的靈感。
就這樣,在圖書館裡穿梭不停的劉培文一呆就是六個小時,忽然覺得肚子餓了,正打算離去,可抬頭一看對麵跟他一樣早早占了座位的青年竟然從包裡摸出了個大饅頭啃了起來,他又默默地坐下來。
占到一次座位不容易啊,再待一會兒吧。
於是乎,劉培文最後足足在圖書館待了快八個小時,算上此前排隊等開門的時間,足足十個小時粒米未進。
不過收獲也是巨大的。
揉著肚子從食堂出來回房間的時候劉培文對於自己的這篇小說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
不過他還不急著正式動筆,隻是把自己對於人物形象塑造的一些細節和靈感記錄下來,然後就翻看著自己白天整理的信息,漸漸的,一個曲折的愛情故事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轉眼就是三天過去,這天早上,劉培文剛起床。就看到熬了個通宵的張國威神色複雜地抻著腰,此時距離張國威住進招待所已經進入第十天,他原本預計七天的改稿工作,看來要畫句號了。
“張哥,稿子改完了?”
“改完啦!”張國威臉上既高興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