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妍雖品不出淳於清的真意,卻亦暗暗覺得古怪。
她試探:“你的貓?”
淳於清唇瓣輕輕動動,說了聲是,然後從虞妍手中接過。
周圍眾人被方才鬼月宗弟子氣勢所懾,竟無暇留意這處。
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淳於清已經輕飄飄回到追雪鸞車之上,竟似讓一場好戲雷聲大雨點小。
那些鬼月宗修士已走遠,寧玉瑤方才揉揉自己發涼的手掌。
她修為淺薄,心神不寧。
想到近幾日發生之事,寧玉瑤忍不住想難怪仙門各派對鬼月宗是忌諱莫深。
這鬼月宗,真是深沉得可怕!
彆說自己顯得極之渺小,哪怕是師兄甚至師尊,仿佛都是望塵莫及。
想到那日魏舟徒勞無功受傷,寧玉瑤心臟砰砰跳了兩聲,竟不覺更為緊張。
這時節,她卻聽到淳於家劍侍素梅說道:“說到底,小姐心裡還是記掛虞少主的。”
寧玉瑤聞言一驚,驀然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
自從知曉虞妍真麵目,魏舟師兄與衛師尊都對她唯恐避之不及,不肯沾染半點。淳於師姐早與之決裂,哪裡還能有什麼情分?
淳於清亦說道:“如何可能?”
素梅歎了口氣:“自從聽虞少主獲罪,你便翻閱卷宗,將她案情翻來覆去翻閱,足足看了三日。”
淳於清並未言語,隻靜了靜。
“往日裡,小姐素來隻重案情分析,從來不去斬仙台湊熱鬨。今日還特意帶上狸奴,本也有相送之意。畢竟是,相識一場。”
然後寧玉瑤聽到了淳於清應了一聲是,使得寧玉瑤眼波一顫。
然後淳於清喚她:“玉瑤——”
寧玉瑤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未來得及收斂麵上神色。
淳於清溫聲說道:“縱然我曾與虞少主有舊交,但她既犯下殺人重罪,自然應該罪有應得。她受自己秉性所累,應該負起這樣責任。”
寧玉瑤輕輕應了聲是,頓時流露出安心放鬆之色。
她心裡卻沒有如麵上那般釋然,袖裡的手掌悄悄握成一個拳頭,指甲狠狠掐著手心。
一縷銳痛之意這樣湧來,仿佛這樣方才能壓下寧玉瑤心頭一縷焦躁。
她忽而發現虞妍擁有得實在太多,淳於師姐表麵上極厭惡虞妍,實則心底對虞妍殊為關切,甚至是恨鐵不成鋼。
雲浮宮宮主聞蟬對虞妍百般寵愛,這次視而不見也是迫不得已,想來心中定然是難過之極。
她新拜的師尊衛九思呢,甚至,魏師兄呢?
虞妍實在擁有得太多、太多了——
多到這位虞少主有無窮無儘的機會可供揮霍,隻要稍稍肯回頭,就能如願以償。如果不是這次虞妍犯下重罪,她絕不至於萬劫不複。
想到了這兒,她更恨虞妍害死沈月,急切的要虞妍付出代價。
寧玉瑤想,無論這位虞少主有多少機會,也不能輕賤另外一條性命。
虞妍的鸞車在刑台弟子護送下到了斬仙台,她輕巧從馬車上下來之際,便覺若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倒是並不畏懼,目光逡巡,這麼掃過了在場修士。
虞妍也見到了魏舟,雖然她並不認得魏舟,不過她聽聞魏舟天賦極高,剛入九玄宗就被賜含光劍。
憑劍識人,虞妍也認出傳說中的男主角。
少年白衣俊美,不過虞妍目光輕輕掃過,竟生出不過如此的感覺。
她也不是個喜歡品評彆人樣貌的人,主要是有個期待值。自己重生在這具身軀上,聽得最多的就是原主對魏舟的癡戀,這份癡戀的合理性源於魏舟的顏值。
直到今日她終於見到傳說中的魏舟,對方白衣俊美,確實也生得極英俊,可是與虞妍想象中卻不大一樣。
她聽彆人提及稀世之俊美,第一反應便是當年晏悲道模樣。
雖不知道如今晏悲道為什麼隱隱有修士界大魔頭的趨勢,但當年虞妍也是與他並肩作戰過。那時晏悲道傷重之餘揭下麵具,他麵頰還沾了一點血,虞妍也還記得那時驟然一見的衝擊力。
從此彆的美人兒隻作尋常。
虞妍好奇看了魏舟兩眼,就收回了目光,心裡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魏舟望向她時,虞妍已經望向了彆處,使得魏舟驀然握緊了劍柄。
然後魏舟手指一根根鬆開,來到了寧玉瑤身側。
一片溫軟的手掌急不可待的去握住了魏舟手掌,使得魏舟側頭,對寧玉瑤溫和一笑。
時辰將近,本來這樁案子乃是靈域關注度極高大事,可審問卻遲遲未開啟。
眾人心生疑竇之際,卻見九玄宗的靈峰長老匆匆而來,向眾人宣布:“有貴客來靈域,盟主有令,延遲三刻審問此案。”
為防在場修士無端猜測,懷疑仙盟高層特意包庇虞妍之類,靈峰長老當眾補充:“貴客來至於鬼月宗,驟然前來,盟主也是加意上心。”
鬼月宗三個字好似有什麼魔力,頓時壓住了在場的喧嘩之聲。
就連寧玉瑤臉上浮起的也是驚恐而不是懷疑。
若是鬼月宗弟子,便算是這樁鬨得沸反盈天的殺仙侍案,似也可以遲一遲。在場諸多修士,竟無一人敢有異議。誰也不敢多說幾句,生怕人家鬼月宗的修士生出誤會。
虞妍倒是無所謂,她沉得住氣,隻輕飄飄好似一片小羽毛樣坐在九龍白璧車前等候。她眼觀鼻,鼻觀心,卻不由得想到方才路過的那些玄衣修士,那時候被人認真盯視的感覺似乎並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