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清眼珠子眨也不眨,說道:“對,你錯了。”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因為你太害怕了,可也許聞蟬宮主是一個肯秉公處置的人。也許,人真的並不是虞妍所殺,那麼你所做的事,也許便錯了方向。”
可寧玉瑤旋即就惱怒起來,就好似被戳中她最不願意聽的某個點,使得她頓時應激起來!
“是她,一定是她!淳於仙子你為什麼這麼說?隻因為你希望她沒有事,你指望盼著不是她。於是虞妍這個雲浮宮少主是受人誣陷,還是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我這樣出身寒微,隻靠裝可憐裝善良的女修,就成了心機深沉,善於作偽。”
寧玉瑤愈發激動,她麵頰泛起了鮮豔的潮紅,發絲淩亂沾染在她麵頰上。她自然也知曉自己並無平日裡的溫柔嬌憨。
更因為此刻追雪車裡再無外人,淳於清令自己的侍婢出去,就連小美女也已經收到了法寶囊中休息。
寧玉瑤呼吸微促,她也知曉自己此刻的樣子必定是十分的難看、醜陋。
淳於清麵上倒是沒有什麼慍怒之色,她和聲說道:“我沒有這麼想。”
寧玉瑤卻甩著腦袋,淚水已經從她眼底緩緩淌落。
她喃喃說道:“你一定是這樣想,你從來沒有看過我這種樣子,我這樣是不是很討厭?”
但寧玉瑤內心深處,是不想淳於清討厭自己的。
淳於清則伸出手,輕輕握著寧玉瑤握得緊緊的手,說道:“你隻是生了病了。我如今明白了,阿妍從前也是生了病。所以,她會篤定的認定你心機深沉,奪走她之一切。你就是她心中的賊。”
“而現在,就換你生這樣的病了。”
淳於清隻希望寧玉瑤將自己這些話聽進去。
寧玉瑤的手掌禁不住輕輕的發抖,她想起了從前虞妍樣子。那時候虞妍好似潑婦一樣對自己百般辱罵,恨不得將自己羞辱得體無完膚。
看著虞妍失控破防醜陋樣子,那時候的她,覺得虞妍那副樣子十分可笑。
想到了這裡,寧玉瑤心頭為之一悸,她終於沒有再說話。
淳於清的話,終究是使得她有所觸動。
看過今日斬仙台審問,淳於清也心生感慨。她甚至覺得,當初自己跟虞妍決裂,是不是並不正確。
不過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過去已經無可挽回,至少可以把握住現在,她也想幫助眼前的玉瑤。
“這是執,也是障,一旦陷入其中,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我是盼小妍能安然無恙,可事實就是事實,如若事實上她殺了人,她便該遭受責罰。可如若她沒有,我希望你也能考慮有這種可能。”
“玉瑤,你是刑台弟子,我並不是讓你放棄為沈師妹討回公道,我隻是想你澄明本心,不要使得自己陷入憤怒之中。”
淳於清掏出了手帕,輕輕擦去了寧玉瑤麵頰上的淚水。
她說道:“我知道你這樣子,是因為你很重感情,很在意自己朋友。你隻要知曉,你隻是一個人,人都有喜怒哀樂,會有自己脾氣。我,是不會在意的。”
寧玉瑤仿佛終於安寧了幾分,她隻覺得一股涓涓暖流流淌入自己的心底,使得自己心口平添了幾許暖意。
她終於說出自己的怯弱:“可今日我說謊,彆人怎麼看?”
淳於清回答:“他們又不是你朋友,也不是在意你的人,又何必在意?”
寧玉瑤聽了,心裡也好似笑了笑。
淳於清握住了寧玉瑤手腕,然後扳開了寧玉瑤的手指。
寧玉瑤總是悄悄握緊成拳頭,情緒激動時,會用指甲摳破了自己手掌心。仿佛靠著手掌心的銳痛,方才能壓下心裡的燥意。
她原以為淳於清沒有留意到,可是淳於清卻偏偏注意到了。
受傷的手心展露於人前,寧玉瑤驀然麵頰火熱一片,說不儘的尷尬。
淳於清倒也沒有責備,隻溫聲說道:“以後不要隨便弄傷自己。”
她取出了一枚藥瓶,將藥粉撒在了寧玉瑤的手掌心。
寧玉瑤在一旁麵色變化,眼眶也不覺酸酸脹脹。
然後她輕輕說:“淳於師姐,我,我不想回九玄宗,你讓我自己走一走。”
寧玉瑤瞧出她心神不寧,看來淳於清確實是需要靜一靜,便讓人停住了鸞車。
風輕輕吹拂過寧玉瑤的耳邊,寧玉瑤獨自相處時,她麵色漸漸變了,五官透出了一縷惱恨之意。
她對虞妍恨不得置諸死地的恨也不是那麼輕易能消失,隻是她知曉淳於師姐未必願意見到自己這副模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