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偏偏往綠泫跟前湊。
“應大哥也不好來此,討要人情。隻是他素來心疼我,知我身軀有病,故而還是容我前來。”
這話是話裡有話,細品能品出親疏有彆。
但以綠泫的情商,阮珠如此期待顯然是為難了她。
綠泫:“阮姑娘病了?有瞧醫修,吃什麼藥?”
這麼清脆直率的聲音衝得阮珠竟有些不自在。一瞬間阮珠甚是不自在,胸口竟浮起了一層堵意。
然後阮珠慢慢抬起頭,一張麵孔展露在綠泫跟前:“應大哥也請了神醫紀衡,替我瞧了病,也將我的病壓一壓,隻是未能斷根。除非,借流月法宮之中火脈之氣溫養經脈。”
這麼說著時,阮珠手掌暗暗在袖中捏成一個拳頭。
應無烈在意她,為她身子百般籌謀,那神醫紀衡性子古怪,也被應無烈費心請來。
當然綠泫自然不允自己占這個便宜,她瞧著自己便生不快,因為她終究是介意的——
流月主修再美再好,在應無烈跟前也是輸得一塌糊塗,她終究是有不如意之處!
流月法宮有求於紀衡這個醫修,可他們想來不知紀衡對自己頗多垂顧。而紀衡這份另眼相待,也是阮珠反擊的一個重要籌碼。
然則綠泫竟爽快答應:“小事而已,隻盼流月國的火室能根治阮姑娘的傷,你便在此地好生休養。”
她這麼輕易答應,搞得蓄力的阮珠微微一僵。
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綠泫這態度她明顯充滿了應付,並沒耗費多少注意力。
就好像阮珠的劇本根本無足輕重——
一旁的謝苒麵頰趨於緩和,甚至輕輕一挑眉頭。從前綠泫對應無烈頗多退讓,任其拿捏,如今是長進了?
或許過了幾年,綠泫心思終究不如當初,清醒許多。
然後綠泫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阿苒,如今薑師叔肯隨我回到流月國,稍作修養。”
謝苒微微一怔,綠泫嗓音微微嘹亮,竟似有些怪異。然後她向綠泫望去,隻見綠泫神情微有不自在,一雙眼睛卻是閃閃發光。
薑師叔?薑玄衣!從魔域歸來的那個?
綠泫書信中是提過一筆,那時謝苒卻沒放在心上。
謝苒不動聲色:“流月法宮上下,自然不會慢待貴客。”
阮珠亦是微微一怔,麵頰透出了訝然之色。她藏於袖中的手捏得越發緊了,竟生生透出了一縷疼意。
謝苒麵頰之上也不覺透出幾許古怪,一雙眸子更不由得透出探尋。
然後馬車裡傳來兩聲咳嗽,下來一名玄衣修士。
對方體態修長優美,腰間係著一枚殷紅的玉珠,黑紅交織,更顯詭豔。他手掌微顯蒼白,麵孔卻遮在一片薄紗之後,瞧不出臉上肌膚是否與手掌一樣蒼白無色。但如此風姿,誰都不會覺得他麵紗後的臉孔會醜。
等他並列跟綠泫站在一塊兒,剛剛好比綠泫高個頭。
綠泫還替他解釋:“薑師叔身中幽毒,故而這些日子須遮陽光,以免衝撞受苦。”
但謝苒疑他魔域搞的仇家多了,故而稍微避一避。
這種混過魔域的臥底通常都是複雜得要命,必定是極富心機,頗會盤算。阿泫站在他身邊,卻是簡簡單單,清澈如水。
老實講謝苒也不大能高興起來。
無論如何,阿泫也該挑個心思簡單些的。更不必提薑玄衣周身詭異,實是令人瞧不清楚。便如薑玄衣沒被麵紗遮住的灰色發絲,也不知練了怎樣的詭異功法,竟化作如此模樣。
薑玄衣也不覺輕輕欠身:“如此一來,便勞煩諸位。”
他聲帶有損,嗓音自然略沙啞,音色也談不上美。隻不過薑玄衣語調柔和,倒也不算十分難聽。且他輕輕欠身行禮之際,一縷風華撲麵而來。謝苒也不敢怠慢,倒有幾分懂了綠泫為何神色異於平常。
綠泫手指藏於袖中,暗撚法訣。
一時地上水汽飛舞,被掃得乾乾淨淨。聯係之前綠泫以劍氣止雨,這顯然也是為了薑玄衣。如此瞧來,綠泫也是對薑玄衣頗為看重。
她一係列操作搞得阮珠措手不及。阮珠怔了怔,此刻方才回過神來。
阮珠這個人外柔內剛,也算比較執著了,還想挽救一下像野馬一樣跑偏的劇情,她向前一步:“多謝你不跟應大哥計較,其實當年之怠慢,應大哥也頗為後悔。阿泫,隻盼,你彆跟應大哥計較。若不是我,何至於令你們二人失和。這些年來,我心裡始終是,是覺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