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膀子十九歲就開始趕大車,對牲畜的習性頗為了解,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頭對萬蘭道:“大小姐,前邊可能有情況,你坐好嘍,我到前邊看看去。”
萬蘭嗪首微點,心裡開始惶恐不安了起來。
許大膀子緊握著大鞭子,咋著膽子朝前走了五六步,見前邊的雪路上光滑而又平坦,連塊石頭都沒看見,心裡納悶:“路上什麼都沒有,這馬怎麼就不走了呢?”
老人常講:有的時候人看不到的東西,牲畜卻能看到了。尤其方才還發生過玄異之事,更加確定這裡有問題。
於是,就甩了幾下大鞭子。想用鞭聲把這些無影無形的東西趕跑。
幾聲清脆的鞭聲響過,四周靜寂,鴉雀無聲。許大膀子轉身坐到前車沿上,喊了幾聲“駕!”可那匹馬依舊搖頭擺尾,就是踢蹄不前。
許大膀子隱隱覺得不妙,但他沒敢告訴萬蘭,就暗自調轉了馬頭,想看看這匹馬往回走不走。
就在調轉馬頭的刹那間,忽聽“轟隆”一聲巨響,右側的百丈冰崖突然坍塌下來。
山崖崩裂,雪崩滾滾,巨石和冰塊向下跳躍翻滾,瞬間就把道路封得嚴嚴實實。
那匹馬顯然受到了驚嚇,無需驅趕,奮力狂奔。幾塊巨石順著光滑的道路朝前跳躍翻滾,尾隨馬車滾出十多丈遠,這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馬車奔出了北山口,許大膀子這才拽住馬的韁繩。
馬車緩緩地停下,許大膀子拉上了車閘。轉頭朝萬蘭看去,見她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便問道:“大小姐,你沒啥事吧?”
萬蘭哪見過這等凶險之事,聽他如此的一問,心裡的驚怖全都爆發出來,“哇”的一聲,放聲痛哭。
許大膀子心中一痛,連忙將她摟在懷裡。
萬蘭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泣不成聲。
蘭香撲鼻,發絲撩人,冰冷的淚水瞬間流入他的胸膛上。聽她斷斷續續地哭道:“許大哥,許大哥,我害怕,我想回家。”
許大膀子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都要碎了,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彆怕,彆怕,有我呢!”展開身上的羊皮襖,蓋在她的後背上。
過了半晌,萬蘭終於從驚怖中走了出來,抽抽噎噎地問道:“許大哥,我還能回家麼?”
寒風凜冽,夜色茫茫,通往回家的路不知是否還有凶險?許大膀子搖了搖頭道:
“大小姐,今天可能是回不去啦。我建議咱們返回西郭屯,那裡有一家大車店。店家姓郭,與我也很熟悉。店裡的條件雖然不太好,至少不會凍死在野外。”
萬蘭連嚇帶凍,腦中一片空茫,在這空曠無人的寒夜裡,隻要能保自己的性命,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一切都由你做主吧。”
車輪滾滾,朝反方向行了有八九裡,終於到了西郭屯。
不巧的是,前些日子這裡鬨胡子,大車店已經關門停業。幸好許大膀子與老板認識,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家,當下說明了一切。
那店家道:“眼看快要過年了,近些日子又經常鬨胡子,店裡值錢東西都搬到家裡來了,你要想住店的話,我就把鑰匙給你,自己燒炕,自己做飯。柴草都現成的,你們彆把房子給我點著了就行。”
兩個人付完店錢,又回到了車店。
推開房門一看,房間冷冷清清,兩盤大炕也是冰冰涼涼。沒有法子,兩個人就開始生火燒炕。
店裡共有兩個客房,都是對麵通炕。萬蘭打算睡在東屋,就抱來一捆柴草,將一大把柴草塞進炕灶子裡麵。
劃了一根火柴,將裡麵的柴草點燃。可不知為何,火苗一個勁地朝外竄,濃煙滾滾,熏得萬蘭眼淚直流,隻冒煙就是不著火。
她扯著嗓子喊道:“許大哥,這個炕灶不著火,一個勁兒地往外冒煙。你幫我看看。”
許大膀子正在西客房生火,聽到喊聲就走了進來,抬頭一看,便知道其中原因。
原來北方都靠火炕來取暖,煙筒中間都有一塊擋板。燒火時,就拉出來,燒完火後,防止從煙筒裡往裡灌風,在把擋板插上。
萬蘭生活在富戶人家,一直都過著水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懂得這些?見許大膀子到來,便退到了門口。
許大膀子早就動萬蘭動了真情,心想:“我要是把她騙進我的被窩,一旦生米做出熟飯,她豈不是就嫁給了我?”
想到這裡,便說了一大堆謊話:“車店好久沒人住了。一定是耗子盜洞,把炕洞子給堵死了。這樣吧,咱倆在一個屋裡睡,你睡在炕頭,我睡在炕梢,中間掛上一雙被子,其實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萬蘭單獨住在一間客房裡,其實也很害怕。一路走來,他見許大膀子人品還不錯,兩個人就住進一間客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