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韞:“……”
冬靈過給宋祁韞行了見禮後,問宋祁韞:“不知妾和姐妹們何時才能領走鴇母的屍身,讓鴇母入土為安?”
冬靈聲音柔韻婉轉,一般男人聽了骨頭都會酥了半邊。可惜現在她麵前的三個男人全都不懂風情,尤其有一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居然還在這種場合下隻顧著吃吃吃。
“可否借來一看?”宋祁韞指定錦袋。
冬靈愣了下,馬上用手按住錦袋,“請宋少卿恕罪,女兒家貼身的東西不便給人看。”
“不便?”陸陽嗤笑,“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你一個妓子—— ”
沈惟慕優雅吐出一塊沒脫乾淨的鵝骨頭後,用平常聊天的語氣剛巧截住了陸陽的後半句話。
“聽聞冬靈姑娘喜歡女子?”
“你聽誰說的?胡說八道!”婉轉柔韻的聲音不見了,突然有些刺耳。
宋祁韞和陸陽都非常敏銳地察覺到冬靈的失態。
有辦案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情況是心虛的表現,恰恰說明沈惟慕說的那句話是事實。
冬靈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眼含淚,楚楚可憐看著宋祁韞:“妾平生最惡之事便是被人冤枉,剛才便失態了,請宋少卿見諒。”
“你喜歡的人是蘇南?”沈惟慕才不管冬靈有什麼反應,依舊按照他之前的語氣陳述,“蘇南死了,屍首如今就在縣衙的屍房內。”
冬靈無法抑製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
“她確實死了,你若不信,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縣衙看她的屍首。”宋祁韞道,“她身上掛著的錦袋和你這個是一對,並在一塊,應當是鴛鴦戲水圖吧?”
“怎麼會這樣!”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冬靈眼裡滾落,她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狽。
宋祁韞拿到冬靈的錦袋,發現裡麵裝著的隻是普通的香料,並不是一捧土。
他不禁看向沈惟慕,這廝撂下兩句話後就不管了,靠在窗邊專心吃鹵鵝翅。
有關於蘇南女扮男裝的事,冬靈的闡述跟蘇南無二。她們倆家小時候是鄰居,都日子窮苦,後來災荒逃難就走散了。再見便在京城,一個是妓子,一個是女扮男裝的大理寺錄事。
“這錦袋是我送她的,是作為朋友相贈!我這般殘花敗柳,怎配玷汙了姐妹。至於什麼種蘑菇,鴇母為何自殺,我都不清楚。”
冬靈傷心欲絕,目光呆滯無光,整個人跟沒了魂兒一樣,不像在撒謊。
宋祁韞將後續事宜交給屬下後,踱步到沈惟慕身邊,才發現從東窗邊這角度可以覽儘大堂內百態。尤其可看清樓內那些哭啼的姑娘們,多數都在假哭乾嚎,不過用帕子在掩飾眼角罷了。
“看來這個李紅袖平常沒少苛責她們。”
沈惟慕吃鵝翅的動作未停。
宋祁韞聞著鹵鵝翅飄來的醬香味,口中唾液在無形中增多,不得不偷偷做吞咽的動作。
“這案子你怎麼看?”
沈惟慕這才扭頭看向宋祁韞:“你問我?”
“我看你對這案子挺感興趣,不然怎會時不時特意透露消息給我們?”
宋祁韞仔細想過了,這案子若沒有沈惟慕提供消息,不可能查到現在這程度。
或許是沈惟慕透露的消息過於接近真相,才會招致那麼多人喪命。
“我不提供多餘意見。”
沈惟慕沒有管閒事的癖好。
世上生靈各有各的定數,何必多費心力,庸人自擾呢。
“回京後我請你吃三頓你保證從沒吃過,並會終身難忘的佳肴。”
沈惟慕當即用帕子擦了手,對宋祁韞道:“你有沒有想過,種蘑菇就是字麵的意思,唐縣地域皆是長蘑菇的良土。”
宋祁韞愣了下,站直身子,目光裡有什麼東西驟然亮了。一直堵住他思緒洪水的巨石,驟然被這句話衝開了。
怪不得錦袋裡那捧土中的白絲讓他有種熟悉感。
現在他想起來了,他兒時曾有一次去山上采蘑菇,那白色的絲正是蘑菇摘下後,土壤裡殘留的東西。
“但僅僅是簡單種蘑菇的話,不會因為一個區區種蘑菇的問題,招致這麼多人死亡,甚至被滅口。這種蘑菇的背後,一定牽扯到巨大的利益或陰謀。”
“蘑菇這東西妙得很,無毒的滋味鮮美,讓人流連;有毒的也滋味鮮美,可能致幻,甚至讓人喪命。可即便自殺之舉是了毒蘑菇致幻所致,但有幻覺的人不可能意識清醒,那如何做到讓那麼多人都主動去自殺人林那裡自殺?”
“還有李紅袖的自縊也很古怪,目擊者說她是從自己屋裡出來後,特意當著眾人麵自儘。她屋裡也掛著紅綢,她為何不在屋裡自儘,偏巧在眾目睽睽下?”
雖然未解決的疑問有很多,但宋祁韞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
他和沈惟慕匆匆道了聲謝,立刻帶上白開霽等人忙於調查。
隻說一句話便賺了三頓絕世佳肴的沈惟慕,不緊不慢地走出紅袖閣,又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開吃芝麻糖。
一把尖刀突然抵在沈惟慕的腰際,沙啞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不許回頭,跟我走。”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