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一樹在床上睜開眼,麵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
‘真沒意思。’
他這次沒有做關於黑鴉的夢。
大概是昨晚欺負安室透太過,小良心有些過意不去,便下意識想要去關心一下對方的情緒心情。
安室透是被他催眠過的,體內自然有精神觸須存在。
他順著精神絲進入了安室透的精神世界,大概是某些願望太強烈,那些灰黑色濾鏡中的奇怪圖形開始浮動,以他也不太懂的方式悄無聲息的引導著寄宿體的意誌。
並沒有破壞,隻是放大了某些感情或想法——後果就是,安室透自己說服了自己,徹底將他當成了需要關愛的小孩子。
一樹甚至有點兒不敢出臥室。
他總覺得這個時候下樓,會遇到一個慈愛的安室透……
好可怕!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那可是安室透!普通人世界裡的正道之光!怎麼能往男媽媽的方向進化!
啊,這OOC了人家人設的褻瀆感。
一樹癱在床上,生無可戀。
[話說,這種從根源改變他人思考方式的異能,真的很可怕欸。]
雖然人的成長是一個變化的過程,但若是成長的過程中,所有思想觀念都發生了改變,所有人際關係都在時光中逐步替換……那麼,二十歲的自己和十歲的自己還是同一個人嗎?五十歲的自己和十歲的自己還是同一個人嗎?
軀殼的內部被時光改變到最後,就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一樣,那麼五十歲的自己回憶往昔,看到的過往自我,還能算是“自己”嗎?
如果說唯一不變的隻有家人和血緣,那麼人類渴望親情的不能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他這種沒有家人的人該怎麼辦呢,該怎麼保持住自我的內核呢?
由他自己來定義自己的存在也可以,但果然還是……
“黑鴉……”
不是在意識裡,而是在現實裡,發出了呼喊的聲音。
然而,一如過往,無人應答。
一樹翻過身,將自己埋在了被子和枕頭下麵。
***
安室透在鈴蘭莊園晃悠了一整天。
一樓有書房,但裡麵隻有書,沒什麼機密。
出門是寬敞的庭院和幾百畝的森林,他在森林裡散步時,發現了不少藏在樹冠中的監視器與武器。
唯一的人工湖邊立著禁止垂釣禁止靠近的牌子,甚至在他試圖靠近時,從湖邊的屋子裡突然飛出一台無人機,在他前方播放起了電子感滿滿的警告語。
“如果再靠近,莊園武裝人員就要過來將您強製遣返了。”
“想要欣賞湖泊請保持距離,目前並非垂釣期。”
“請您繼續退後,與湖邊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
安室透當然不知道,真實原因是湖裡睡著一位洛夫克拉夫特。
但他已經被激光標記了身上所有的致命點,那些光點來自於湖泊附近的樹冠——安室透毫不懷疑激光的起始點是某種遠程武器。
即使不是致命子彈而是麻醉子彈,也夠他受的。
加上現在的他並不想惹榛酒不快……或許這才是重要原因。總之,安室透選擇了退讓。
莊園森林逛得他從心驚到心定。
按照伊麗莎白的叮囑,他確實沒進入地下或彆墅二樓,所以哪怕森林裡武裝密布,他也安然無恙的回了彆墅。
伊麗莎白並未沒收他的通訊工具,午餐時伊萬已經離開了莊園,他便更自在了些,甚至還借用了書房裡的電腦去為某些任務做了準備。
直到傍晚,莊園的主人終於下了樓。
“安室先生,晚上好。”黑發青年穿著黑色浴衣下樓,衣襟鬆鬆垮垮的,發絲還潮濕著,儼然是剛衝過澡的模樣,“抱歉,今天沒有好好招待您,覺得無聊嗎?”
“怎麼會呢,您書房裡的書都很好看。”
安室透已經準備好了書名——都是他以前讀過、又在書房裡有印象的書。
身為臥底,總會下意識在黑衣組織的人員麵前隱藏自己的背叛行為。
——他總不能說自己下午聯係了公安的同事吧?太囂張了!
一樹也懶得追問。
“安室先生是要在這兒吃晚飯,還是去米花町街上?”
“我都可以。”
“唔,那就去街上吧,正好送你回家。”
安室愣了下:“我還以為您打算讓我留下來。”
“留你做什麼?”黑發青年輕笑,“仔細想想,之前是我固執小氣了。按照昨晚的約定,我對安室先生的不滿已經消失,從今往後也不會再故意刁難您,各自安好便是了。”
“什麼各自安好?”安室透蹙眉,似笑非笑,“您這是要和我劃清界限?”
“我是榛酒,你是波本,理論上我們平級,我也沒有任務要麻煩您。”一樹頓了頓,“啊,說起來,赤井秀一……”
安室不滿:“為什麼這種時候會出現那個男人的名字!”
“你這話好像在吃莫名其妙的醋。”一樹頓了下,調侃道,“我聽說赤井秀一叛逃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前段時間他和組織又有摩擦了吧?”一樹在沙發上坐下,接過伊麗莎白遞來的清茶,潤潤嗓子,“我沒彆的意思,就是好奇發生了什麼。若是不急著吃晚飯,不如和我說說?”
諸伏景光還活著,安室透沒有理由憎恨赤井秀一,這倆人的關係在酒廠時期就是普通的競爭,如今大概是波本可以踩著赤井秀一這位叛徒的骨血上位——但有榛酒保駕護航,倒也沒那麼強烈的需求了。
所以一樹對安室透這波吃醋感受到不妙。
……不會真的是被自己誘導意識誘導出了不妙的感情吧?
救命!
快恢複正常啊,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