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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盜帥夜留香91

“我總是要走的。”夏初兒突然道。

“每個人都是會走的。”楚留香道。

他依然在親吻著她。

“但是我不一樣。”夏初兒道:“我如果走了, 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聲?音有些迷茫。

她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想來前後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才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已經讓她對這?裡?產生了?一種……眷戀和不舍。

是對這?個世界,還是對這?裡?的人?

她不知?道。

這?個艙房太熱了?。

楚留香身上的鬱金花香氣越來越濃烈, 她沉浸在?這?樣的香氣裡?, 就好像一場永遠不想醒來的夢。

但是夢不會永遠不醒, 人也不會永遠不走。

就像楚留香方才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是要走的。

她是會走的, 他也是會走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也不知?道他未來要去哪裡?。

夏初兒曾經在?電影裡?見過,這?個世界有一種沒有腳的鳥,所以它們永遠不會落地, 而是一直翱翔於天空,直到生命的儘頭。

她想, 楚留香或許就是這?種鳥。他從來不會為任何一個人駐足停留。

沒有誰能永遠擁有楚留香。

但是現在?,他們在?一起。

這?個吻在?逐漸加深,鬱金花的濃烈芬芳在?唇齒間綻放, 她聽到楚留香抵在?她唇上問她:“你?會去哪裡??”

“什麼?”夏初兒迷茫道。

楚留香輕聲?道:“你?說你?走掉就再也不會回來……你?要去哪裡??”

夏初兒莞爾道:“你?在?意這?個答案?”

楚留香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凝視著夏初兒, 然後苦笑道:“我為什麼會不在?意?”

夏初兒道:“我不知?道……可能因為你?說,每個人都?是會走的。”

楚留香默然半晌, 緩緩道:“我不想你?走。”

夏初兒道:“為什麼?”

楚留香輕聲?道:“我以為我的理由,已經很清楚了?。”

他再一次俯身去親她, 女孩卻微笑著偏頭躲開。

女孩嫣然道:“我要你?講給我。”

“什麼?”楚留香道。

夏初兒咬了?咬嘴唇,道:“你?說你?喜歡我, 但是你?沒有親口講過。”

她堅定道:“我要聽你?講。”

女孩子?總是會喜歡聽這?些話?。她們喜歡美好的一切, 鮮花,星星, 月亮,也喜歡動人的笑容和甜蜜的情?話?。

她們的快樂總是這?麼簡單而又理想化。

她們生活在?這?個充斥著悲傷和罪惡的世界中,但是她們的內心卻仿佛屬於另一個世界,一個純粹而又美好的烏托邦。

所以她們也總是慣於用這?樣的單純和美好去對待任何事和任何人。

而她們不會知?道,當她們展露出這?樣純粹的美好之時,她有多可愛。

楚留香凝視著她,許久,然後認真道:“初兒,我喜歡你?。”

他聲?音很輕,但卻很動聽。就如同,初春時節吹散嚴寒的第一縷春風。

夏初兒嫣然道:“你?再多講幾次,我喜歡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她領口的那枚珍珠還要耀眼。

楚留香卻沒有再講。

他隻是伸手從後放攬住夏初兒的腰,將她拉向自己,然後再一次親吻了?這?個此時此刻讓他萬分心動的姑娘。

有時候,動作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甜蜜的吻才終於結束,又或許這?本不該是結束,這?本該是另一個開始……但是夏初兒卻突然道:“我知?道了?。”

楚留香道:“什麼?”

夏初兒輕聲?道:“我不知?道我以後會去哪裡?,但是我知?道我現在?要去哪裡?。”

楚留香苦笑道:“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提起那些屍體嗎?”

夏初兒輕歎道:“你?什麼都?知?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坦白說,我不喜歡你?在?方才那種時刻還想著其他人,即使是屍體也不行。”

夏初兒嫣然道:“我方才除了?你?什麼都?記不起來。這?是我現在?才想到的,你?信嗎?”

楚留香微笑道:“我自然信。”

他們來到了?冷庫。

真菌的繁殖速度是很快的。隻要溫度適宜,僅僅半個時辰就可以讓這?些真菌繁殖一代,而自夏初兒午飯後在?這?裡?放置了?小太陽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六個時辰。

分組之後的好處就是,終於沒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他們想去哪裡?便可以去哪裡?。

因為他們走路根本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誰會發現他們兩個離開了?艙房呢?

夏初兒推開冷庫的門,冷庫很溫暖,體感溫度大?約有二?十五度上下,正是適合真菌生長的溫度。

冰桶之中的冰塊自然早已經化的乾乾淨淨,這?些屍體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屍斑,並且腹部?開始膨脹。

夏初兒有些慶幸,還好她晚餐沒吃什麼東西。

她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那些屍體,便一眼看到,就在?她曾經切割過咽喉部?位的那具屍體的切口位置,已經長出了?一些絲狀的仿若蘑菇一般的生物!

“就是這?個!”夏初兒驚喜道:“我那時看到的就是這?個!”

她從係統商店裡?兌了?口罩和手套,和楚留香裝備好之後才再次靠近這?些屍體。

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準確的劃過這?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夏初兒發現這?些真菌雖然已經繁殖了?很多,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大?腦部?分的真菌遍布是最多的,而越往下越依次遞減。

“這?些真菌,是從他們的大?腦裡?長出來的。”夏初兒不可置信道。

“真菌?”楚留香道。

夏初兒用手術刀切了?一部?分真菌,然後將它們攤在?一個平麵上,道:“我不知?道這?些生物具體是什麼,但它們一定屬於某種真菌,並且是一種有寄生能力的真菌。”

她用手術刀將那些真菌切成幾部?分,繼續道:“這?些菌絲組合在?一起,就是這?些真菌的營養體。”

楚留香觀察著這?些真菌,然後指著其中兩部?分道:“為什麼這?兩處菌絲的形態不同?”

夏初兒道:“因為這?部?分和大?腦相連的菌絲發生了?結構改變,為了?能夠從人體細胞中吸取供它們生長的營養物質。”

“細胞?”楚留香好奇道。

夏初兒這?才記起,在?這?個時期似乎施萊登和施旺還沒有提出細胞學說,於是她解釋道:“細胞就是組成人體的結構,我們能夠完成各項生命活動,無論簡單還是複雜,都?是依賴於我們的細胞。”

她忽而一笑,嫣然道:“人類是很神奇也很複雜的生物。我們甚至於會被我們的身體欺騙,就好像……你?以為你?喜歡我,或許隻是那一刻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帶來的錯覺,等?激素褪去……你?可能會發現,你?不再喜歡我了?。”

她語氣如此輕鬆,但是卻微微垂下了?眼睛。

她不是個喜歡煞風景的人,但是最後那句話?,她究竟是說給誰聽的呢?

楚留香凝視著她。

女孩子?真的很奇怪。她們時而沉迷,時而清醒。每當你?以為你?讀懂了?她們,卻又會突然發現,那似乎隻是一個快樂的錯覺。

但是這?種感覺反而令人欣喜和好奇。

楚留香輕歎道:“你?還是覺得我會離開你?,對嗎?”

夏初兒垂下頭,無關楚留香的事。她知?道,她那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總是會走的,就像係統無聲?提醒的任務倒計時,這?也是她今天為何總會焦慮的原因……或許是今天,或許是一個月後,她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裡?。

是她先?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她卻還要自私的將過錯推在?激素上,推在?楚留香的錯覺裡?。

這?樣就能夠讓她好過一點嗎?

楚留香原本想摸摸鼻子?,但是抬起手看到自己剛碰過屍體的手套,他又將手放下去,溫柔道:“我不習慣在?屍體麵前講情?話?。我們先?把事情?做完,好嗎?”

夏初兒臉一紅,她連忙將注意力轉移回來,繼續道:“這?些真菌寄生在?大?腦皮層內,使得大?腦皮層出現興奮,而這?會直接反應在?機體的視覺聽覺等?各種層麵,故而他們便會陷入瘋狂,因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他們死之前驚恐的望著空氣,是因為這?些真菌讓他們產生了?幻覺。”楚留香道:“那些詭異的夢境也是因為這?些真菌。”

“我想是這?樣的。”夏初兒輕聲?道。

沒有鬼,沒有活死人,沒有詛咒,更沒有什麼天譴。

從頭到尾有的,都?不過是一些細小的真菌。

他們臨死前大?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並不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而是被這?些真菌。

它們沉默著張開爪牙,無孔不入。

它們藏匿於人體深處,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任由它們擺布的自助餐。

它們隻不過是這?世間最微不足道的生物,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它們,它們沒有複雜的結構,也沒有意識。

但是沒有意識的生物,卻變成了?最殘忍的生物。

不!

殘忍的從來都?不是這?些真菌,殘忍的是人心。是利用這?些真菌來殺人的幕後凶手!

夏初兒看著這?桶中早已化成水的冰塊。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船上要有一件這?麼大?這?麼多藏冰的冰室。

便是為了?要儲存孢子?,也就是這?些真菌的繁殖體,讓這?些真菌以孢子?的形式沉睡在?這?裡?,直到它們進入人體之後,才蘇醒,生長。

“但是這?些孢子?,是怎麼進入人體的呢?”夏初兒輕聲?道。

第92章 盜帥夜留香92

“你們說, 你們都夢到了相同的夢。”楚留香道:“但是我並沒有夢到。”

登船之後的第一晚,他也有入睡,但卻一夜無夢。

為什麼獨獨是楚留香呢?

為什麼這些孢子獨獨對他沒有影響呢?

楚留香凝視著這些真菌, 要搞清楚這些孢子是如何進入人?體的, 那麼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為什麼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楚留香思考事情的時候習慣性想要伸手摸一摸鼻子, 然後他突然明白過來,輕歎道:“是呼吸道。”

“什麼?”夏初兒道。

楚留香苦笑道:“你一定聽小胡說過, 我是一個沒有鼻子的人?。”

夏初兒莞爾道:“他確實這麼說過, 但是為什麼?”

楚留香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你的輕功已經極為優異,但你可知道, 那日在?周府之外,你為何追不?上我?”

夏初兒猜測道:“因為你比我年?長?”

楚留香苦笑道:“其他功夫或許和年?齡有關?, 尤其是內功,最重要的便是積累。修習的時間越長,內力?便越深厚, 但是輕功不?是這樣的。”

輕功,整個江湖之中最浪漫的一個詞。

也是最虛幻的一個詞。

沒有人?知道何為最厲害的輕功。

它?或許出現在?那正在?緩緩收杆的河邊垂釣的白發老者身上, 隻見那魚兒突然掙脫魚鉤,那老者便扔下魚竿, 眨眼間便已踏著水麵握住了那尾來不?及入水的魚,他宛若漂浮一般站在?水麵之上, 甚至於沒有驚起?半點漣漪。

也或許,最厲害的輕功出現在?一個尚在?孩童時期的小女孩身上。她剛剛下了學堂, 正在?和同?伴們一起?玩跳台階的遊戲。那是一個足足比她還要高的台階, 但不?過一瞬,她卻已經坐在?台階上對同?伴笑。她是怎麼做到的?

輕功心訣不?過短短數句, 可輕功當真如此簡單嗎?

就?算蝙蝠公子坐擁天下武林絕學,他卻也練不?出楚留香這般的輕功。

沒有人?能夠將輕功練到楚留香的境界,亦沒有人?知道楚留香是如何做到的。

或許,這個承載著世間一切浪漫的詞,本就?不?該有答案。

因為浪漫,所以神秘。

因為神秘,所以浪漫。

而此刻,夏初兒知道,她將揭開?這層神秘的麵紗。或許那並不?是輕功的全部?,那當然不?是輕功的全部?,但是那並不?影響她此刻的緊張與期待。

她專注而著迷的看著楚留香。

“把手放在?鼻子上。”楚留香道。

夏初兒聽話的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鼻尖。而楚留香則溫柔的拉起?她的左手,放在?了自?己鼻尖。

房間很熱,但是楚留香的鼻尖很涼。夏初兒的指尖本能的縮了一下。

左手的無名指有一根血管,是直接連通在?心臟的。

夏初兒隻覺得那一霎那的冰涼自?指尖傳來,瞬間直直的通向她的心臟,她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自?胸腔傳來的共鳴與緊張。

她本能的縮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指卻被?楚留香握住了。

她安靜了幾秒,靜下心來。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是的,隻有她的呼吸。

她突然明白了過來。

夏初兒收回手,輕歎道:“我懂了。因為我換氣了。”

“不?錯。”楚留香道:“我的鼻子天生不?通……故而我幾乎不?用鼻子去呼吸。我自?然便不?需要換氣。”

輕功比到最後,比的就?是一口?氣。

換氣難免會打亂原本行進的節奏,就?算再如何規律科學的換氣,也隻是將這種影響降低到最少,而絕不?會消失。但是夏初兒此前從未想過這一點,並且江湖之中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一點。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會用鼻子呼吸的,所以他們當然認為楚留香也是用鼻子呼吸。

楚留香也是人?,是人?就?需要用鼻子呼吸的。

“你是如何……”夏初兒道。

楚留香微笑道:“我練習了一種內功,可以被?動的用我身體的皮膚和毛孔呼吸。因為被?動,所以不?需要換氣。”

夏初兒目瞪口?呆,她凝視了楚留香幾秒,突然輕歎道:“你果然是一條魚。”

“不?是鳥了嗎?”楚留香微笑道。

夏初兒道:“總之不?會是人?類。”

她想起?楚留香曾經對水母陰姬說過“天下間奇怪的事本就?不?少,多我一件也不?算多”,但是她現在?卻覺得,楚留香身上多的又豈止一件?

江湖中最浪漫的一個詞。浪漫的究竟是輕功,還是楚留香?

夏初兒道:“真菌孢子在?低溫條件下可以陷入暫時的休眠,延遲萌發,長期保存,所以這艘船上會有這樣一間冰室。而樓上的艙房又太過於溫暖。當這些孢子被?居住在?溫暖艙房的客人?吸入鼻腔之後,便會在?人?體內寄生,從而變成現在?的樣子。而香帥你因為你鼻子的原因,所以孢子沒有辦法進入你的體內,你便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沒有產生幻覺的人?。”

楚留香麵色一變,道:“這麼說你……”

“沒關?係。”夏初兒嫣然道:“你彆忘記,我會醫術的。隻要找到了原因,那麼我自?然能夠找到解決辦法。”

她的聲音如此輕鬆,就?像她那明亮的笑容一般。

似乎不?管身處怎樣的環境,都不?會讓麵前這個女孩子沾染半點陰霾。

但是夏初兒卻並不?如同?她表現出來的這麼輕鬆。

對於真菌,她了解的不?少,但是也不?算多。她隻知道這些真菌雖然不?怕冷,但卻是畏懼於高溫的。隻要她能夠將自?己的大腦溫度升高到140度,便可以輕鬆的殺死這些孢子。

也可以輕鬆的殺死她自?己。

於是她隻得求助於係統商店裡會有的一些藥物。在?精神力?鏈接之中,夏初兒可憐兮兮道:“寶貝,你有辦法的對吧!我海口?都已經誇下去了,拜托你快點告訴我你有辦法……”

係統:“……”

它?很想說自?己沒有辦法來嚇一下夏初兒,但是這違背它?的程序設定,於是它?隻得道:“我當然有辦法。”

夏初兒道:“我就?知道你最好……”

係統打斷道:“但是很貴。”

夏初兒道:“能打折……”

係統再次打斷道:“但是你買得起?。”

夏初兒道:“寶貝你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她真的受不?住自?己的心情如此千回百轉。她算了一下船上現在?還剩下的有感染風險的人?,兌換了七份藥物,看著高昂的結算單,夏初兒目瞪口?呆道:“我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錢!”

係統開?心道:“kiss獎勵!”

夏初兒:“……”

該說不?說,她好像談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戀愛。

雖然拿到了特?效藥,但是夏初兒卻並沒有立刻服用。因為他們尚未找出這些孢子是通過什麼途徑被?從這間冷庫裡送去艙房裡的,船上又是否還有待被?人?吸入的孢子,倘若不?搞明白這些,那麼即使吃下了藥,也還會再感染新?的孢子。

他們再一次查看了這間冷庫,並未找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除了……那扇通風窗。

那扇連接著勾子長房間的窗戶,之前勾子長便是自?這扇通風窗來藏匿他盜竊來的物品。

“會不?會是通風管道?”夏初兒看著這個通風窗,猜測道:“船艙裡這麼溫暖,一定有通風管道在?輸送暖風,大可以將這些孢子以這樣的形式送去每一間艙房裡。”

楚留香搖頭道:“我剛上船的時候便已經觀察過這艘船的構造,這艘船並沒有連通的通風管道,每一個艙房都是相互獨立的。而倘若真的使用通風管道傳送的話,那麼再修建這個冷庫似乎毫無意義。”

夏初兒點頭道:“既然是相互獨立的,那麼能做到這一切的,一定是一個能夠進入每一個房間的人?。”

“船員!”女孩的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繼續道:“當天下午,是船員們將晚飯送到各個艙房之中的。”

但是下一秒,女孩的眼睛又瞬間暗淡了下來,輕聲道:“但是我也出現幻覺了,可是當時他們並沒有給我送晚飯。我那時候似乎是……趴在?窗戶邊上,然後我就?睡著了,我就?開?始做夢。”

夏初兒覺得自?己的思緒很亂,似乎有一個真相即將呼之欲出,但是她已經把目前她知道的一切都擺在?外麵,卻又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

不?過是一團亂麻。

她似乎不?受控製的開?始陷入焦慮。

“沒關?係。”楚留香輕聲道:“我們可以一點一點來。既然窗戶有問題,我們就?去看窗戶。船員有問題,我們就?去問船員。”

夏初兒微愣。

楚留香的話幾乎是立刻便安撫了她焦急的內心。是啊,她沒有必要一定要此時此刻就?把一切都想通,沒有人?規定她一定要這樣做。為什麼不?想一步做一步呢?

夏初兒輕歎道:“為什麼你總能這麼冷靜。”

楚留香道:“可能因為我的腦子裡沒有蘑菇。”

見夏初兒轉身想往外走,他伸手拉住夏初兒,輕聲道:“先喝藥,好嗎?我很擔心你。”

夏初兒莞爾道:“你擔心我會突然發瘋,然後吐血身亡?”

楚留香苦笑道:“我擔心到我自?己都要發瘋了。”

夏初兒臉一紅,似是沒想到楚留香會給出這麼直白的答案。她歎了口?氣,然後打開?了一瓶特?效藥,一飲而儘。

她從未喝過這麼甜的藥。

第93章 盜帥夜留香93

兩人離開冷庫之後, 便來到了夏初兒之前所在的那間客房。

夏初兒道:“我突然發現,你的能力很適合做一件事。”

她還在思考著楚留香能夠用皮膚呼吸的奇妙內功。

楚留香道:“什麼?”

夏初兒道:“很適合詐死。”

一般檢查對方有?沒有?死掉,最常用的辦法?便是去探對方的鼻息。而顯然楚留香的這份特殊能力完美適配這一點。

楚留香苦笑道:“我並沒有?什麼詐死的愛好, 不過我卻遇到過一個很擅長詐死的人。”

這世上會詐死騙人的, 大都是一些虛偽而又貪生怕死之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的楚香帥, 自然不會對詐死這件事產生任何興趣。

夏初兒本也是隨口一提,卻沒想到楚留香竟然提到了另一個人。

夏初兒猜測道:“無花?”

楚留香道:“你知道他?”

夏初兒含糊道:“我聽胡大俠講過。他說你曾經和?他是好朋友……”

“是啊。”楚留香苦笑道:“我那時隻見過他三次, 我卻已經將他視為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確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隻可惜……”

夏初兒輕聲道:“你一定很傷心。”

楚留香道:“與人論交,本就不會儘是開心之事。至少,當我們第一次下了三天三夜的棋時, 我是感?恩於這段友情的。”

夏初兒道:“我聽那周遲說過,無花是一個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人。”

“不錯。”楚留香道:“琴棋書畫, 無論任何一點,他稱第二,便無人會稱第一。妙僧無花的稱號, 可不是白來的。”

夏初兒道:“這麼說,我倒是應該惋惜我沒有?見過他。”

“我可不想你見他。”楚留香苦笑道。

“為什麼?”夏初兒道。

楚留香默然半晌, 然後道:“他不值得。”

縱然再有?才?情的人,倘若心術不正?, 又如何擔得起他人的信任?識人不清這種事,一次就夠了。楚留香從未後悔過認識無花, 但是他卻也如此慶幸夏初兒不認識無花。

夏初兒卻突然道:“但是我有?興趣,你可以教我嗎?”

“認識無花?”楚留香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

夏初兒臉一紅, 立刻道:“不, 有?興趣學習如何詐死。”

她不覺得詐死是什麼不光明?的事,相反, 這卻是一項很有?用的技能。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認為無花是對的,無花自然是錯的。

隻是她認為詐死這件事就好像唐門的暗器一般,倘若江湖之中沒有?任何暗器,難道這江湖就真的會變得光明?磊落嗎?

並不會有?任何改變。無論有?沒有?暗器,都有?背後暗箭傷人的小人。

一種技能是怎樣的,取決於它是被?如何利用的。

就好像,莎士比亞筆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年輕的朱麗葉曾經吞下能讓她詐死的毒藥,以逃避被?家?族強加在她身上的婚姻。

那時的她懷著對自由和?愛情的向往,她是勇敢的,是浪漫的,所以那瓶毒藥……也是浪漫的。

即使這個故事的結局是悲劇,但是至少在她喝下那瓶讓她詐死的毒藥時,她擁有?的是美好的未來。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期待。隻聽她發誓道:“我一定不會外傳!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泄露半個字。香帥你相信我。”

楚留香凝視她幾秒,忽而笑道:“我當然相信你。並且也不是不行,隻是……我可沒有?小胡那麼無私。”

夏初兒歪頭道:“什麼意思?”

楚留香道:“我要收學費的。”

夏初兒微愣道:“多少錢?”

楚留香輕聲道:“不是錢。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夏初兒道:“什麼事?”

楚留香默然半晌,緩緩道:“我知道你會走。所以我要你答應我,當你離開的時候,你要讓我知道。”

他再一次補充道:“不可以不告而彆。”

夏初兒一愣。她沒想到楚留香提出的竟然是這樣的要求。

她看著楚留香的眼睛,那雙比整個銀河係還要明?亮的眼眸……她突然覺得,或許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她以為楚留香對她隻是某一刻激素的悸動,才?會有?一閃而過,稍縱即逝的心動。

或許她在楚留香心裡?的位置會比她猜測的還要重要一點點。

她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告彆是為了重逢,但是倘若沒有?重逢,告彆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楚留香開口了,所以她就答應了。

楚留香總是有?這樣的魔力,你沒有?辦法?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即使沒有?那張內功心法?做交易,她也沒有?辦法?拒絕。

似乎不願意氣氛太過於傷感?,女孩嫣然道:“我當然不會不告而彆,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呢。還是說,你現在就要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夏初兒覺得她聽過最多的話?就是“不是現在”,隻要她提起這件事,楚留香便一定會這樣講。

她本想問那什麼才?是現在,卻突然感?到楚留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尚未開口,便覺得一縷清涼的內力自楚留香的指尖傳進了她的身體裡?。

夏初兒一愣。

她本以為楚留香隻是會給?她一張內功心法?,卻怎麼也沒想到,楚留香竟然會直接傳內力給?她。

她隻覺得一種那自脈門而入的清涼在進入她體內之後瞬間便在她體內流轉,與她之前練習神水宮的內功心法?之時凝練到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真氣融為一體,很快,這種清涼的感?覺便流轉過了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楚留香鬆開了手。

“我幫你衝開了你的膻中穴和?魚際穴,你現在可以試一下。”楚留香笑道:“暫時關掉你的鼻子。”

夏初兒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她竟然驚訝的發現那一瞬間似乎真的有?清新的空氣劃過自己的皮膚,當然隻是一瞬,她不得不鬆開了捂住鼻子的手,用力深呼吸了幾次。

“這是內功心法?。”楚留香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交給?她,微笑道:“有?時間就練幾次,很快你就可以自由的選擇要關掉多久你的鼻子了。”

夏初兒輕歎道:“你隻要給?我心法?就好的。”

楚留香詫異道:“讓你少練兩年功,你還不開心?”

夏初兒咬了咬嘴唇,道:“不是不開心,隻是香帥你不必……”

楚留香溫柔道:“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內力而已,對我沒有?什麼影響,你不需要掛懷。你隻要彆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就好了。”

然後他又突然道:“方才?我感?受到你身體裡?有?另外一種內力,那是什麼?”

夏初兒道:“那是我離開神水宮的時候,宮南燕教給?我的,神水宮的內功心法?。”

楚留香輕聲道:“她果然很喜歡你。”

“她是一個很友好的人。”夏初兒認真道:“她就像仙子一樣。”

“在你心裡?,有?誰是不友好的人嗎?”楚留香笑道。

夏初兒思考了幾秒,皺眉道:“石觀音。”

她現在還記得石觀音的那把刀貼在自己臉上的感?覺,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感?覺。

楚留香一邊與她聊天,一邊自夏初兒艙房內的窗戶處仔細查看了一番。這扇窗戶外麵便直接連著無邊無垠的大海,沒有?任何甲板或者其?他可供人站立的地方。

楚留香的視線落在了窗框上,然後他一愣,突然道:“你之前變戲法?時候的鴿子是哪裡?來的?”

夏初兒一愣,道:“是我自這船上找到的。”

她當時問係統有?沒有?鴿子,係統說不僅商店裡?有?,船裡?本來就有?幾隻。她便選了船裡?的,因為這些鴿子變完魔術之後總是要放飛的,她擔心商店裡?的鴿子不適應海麵的環境,貿然放飛它們可能會有?危險回不了岸邊,所以不如直接把船裡?的鴿子變過來。

至於船裡?為什麼有?鴿子,她卻沒有?多想。

隻當是路過的野生鴿子碰巧落在了這裡?而已。

此刻聽楚留香一提,她卻突然心中一驚,世上當真有?這麼多碰巧嗎?海上又真的會有?野生的鴿子嗎?

至少這世間超過一半的碰巧,都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人為。

可她當時甚至都沒有?往這一層思考。

楚留香道:“這裡?有?鳥類停留過的痕跡。”

他將窗框上那細微的抓痕展示給?夏初兒看,然後道:“按照這個抓痕來判斷,這種鳥類的體型並不會太大,就是鴿子的大小。”

夏初兒讓係統幫她掃描了一下窗框,果然在窗框之上發現了孢子殘留的痕跡,尤其?是那抓痕所在的地方,遺落的孢子是最多的。

夏初兒探頭出去,卻看到那幾隻她早就放飛的鴿子正?盤旋在窗外不遠處的地方。

野生的鳥類是不會和?人類如此貼近,更不會一直停留在他們的船上。

唯一的答案便是,這些鴿子是蝙蝠公子養的。

她瞬間明?白過來,自己方才?為何明?明?把目前所有?的信息都一一羅列開來,卻還是沒有?辦法?找到那個真相,便是因為她不自覺之中已經限製了自己的思維。

她想到了窗戶,卻依然把所有?的疑點都放在人身上。

她去懷疑船員,甚至懷疑金姑娘,卻獨獨忽視了一件事。

能自由接觸每一間房窗戶的,並不會是人。

而是鳥。

真正?意義上的,有?翅膀的鳥。

植物傳粉也好,真菌黴菌傳播孢子也好,自然界中很多生物的繁殖都需要依靠各種途徑傳播。水,風,又或者動物。尤其?是昆蟲和?鳥類……可是她之前居然把自己的想法?僅僅局限在人的身上。

夏初兒覺得她之前一定是被?腦子裡?的蘑菇搞傻掉了。

既然已經做出了假設,夏初兒便關上窗戶,然後用係統內置的魔術工具將那些鴿子全部變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楚留香驚訝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見過很多戲法?,但是無論什麼戲法?他都總是能夠一眼就看出背後的原理?。

他並不喜歡自己這樣的能力,坦白說這會影響他享受戲法?表演的趣味性。畢竟任何戲法?的有?趣便取決於觀眾的驚奇,倘若一眼看穿,再厲害的表演都索然無味。

胡鐵花知道他的困擾之後,隻是冷冷道:“所以我早就說,你們聰明?人隻會自尋煩惱。”

楚留香隻是苦笑。

因為楚留香沒有?辦法?,他總是能夠一眼看穿。

直到今天。

他真的無法?明?白夏初兒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關上了窗戶,將這間艙房變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然後下一秒,她將另一個完全不相聯通的鴿子變到了這個房間裡?。

他從未見過這般離奇的戲法?。

夏初兒眨了眨眼睛,解釋道:“坦白說,我這個不叫戲法?。”

她誠懇道:“我這個叫作弊。”

楚留香:“……”

好吧,他大概明?白了。

夏初兒用係統掃描了一下這些鴿子,果然在它們身上都發現了不少攜帶的孢子。夏初兒怎麼也想不到蝙蝠公子居然會用動物來傷害彆人,這個世界有?動物保護協會嗎?

她輕歎道:“這就是這條船上所有?的鳥了嗎?”

“是的,宿主。”係統道。

夏初兒兌換了帶消毒功能的寵物清洗劑幫這些鴿子洗的乾乾淨淨,用乾淨的手帕將它們裹起來,放在床上讓它們休息。然後又用紫外線燈把窗框的每一寸都完全照射了一遍,以確保艙房內絕對沒有?殘留的任何真菌孢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們又回到了楚留香之前所在的房間,隻見楚留香房裡?的窗框上,也有?鳥類停留過的痕跡和?殘留的孢子。

“看來他們對所有?人使用的都是同?一個方法?。”楚留香道。

“不錯。”夏初兒開心道:“這樣我們就可以一次解決了。”

她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似乎自從上了船之後累積的所有?疲憊和?壓力都一掃而空。

於是接下來,他們便開始了挨個敲門消殺並且給?對方吃下特效藥的流程。好在一切都很順利,他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房間,直到他們試圖去敲那對兄妹的房間,卻根本沒有?人開門。

夏初兒麵色一變,她立刻道:“你們能聽到嗎?如果不開門的話?,我們就進去了?”

依然沒有?人回答。

她伸手去推那扇門,卻發現這扇門已經被?從裡?麵反鎖了。她立刻回過頭去看楚留香,楚留香看了一下那把鎖,他伸手按住鎖眼,輕巧一轉,門便開了。

夏初兒看到那個錦衣少年正?呆愣愣的坐在床邊,她順著視線往床邊看去,卻見那個小女孩已經死在了床上。

和?之前的死者一樣,沒有?外傷,但是胸前的衣服被?鮮血染紅,她的眼睛大睜著,驚恐的看著天花板,好像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物一般。

“這是……”夏初兒輕聲道。

那少年麵如死灰,緩緩道:“我們沒有?錯。我們隻是太困了,才?……我們有?什麼錯!”

妹妹年紀太小,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熬這麼久。剛回房間,她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而他也一時之間疏忽,沒來得及看住她,她便閉上眼睛睡著了,可誰知……

不,他一直都知道。

入睡就會死,他一直都知道!

是他害死妹妹的。

他這個殺人凶手,守著妹妹的屍體,坐了多久了?

他突然聽到耳邊全部都是指責聲,來自他的家?人,朋友,還有?無數的陌生人,他們都在指責他,高高在上的,指責他!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大睜著眼睛,捂著耳朵大聲道。他臉上滿是驚恐與憤怒,夏初兒被?他嚇了一跳,隻聽他大喊道:“不是我!是天譴!是詛咒!不是我,不是我!”

夏初兒急切道:“你冷靜……”

她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了,因為她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說完這句話?。

那少年自儘了。

他手中的劍劃過了自己的脖子,鮮血噴湧而出。

夏初兒根本來不及反應,隻感?到楚留香從身後猛然拉了她一把,她險些失去平衡,連退數步直至靠在楚留香身上,然後但見那少年的鮮血灑落在了距離自己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

那少年倒在了地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或許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是這船上到現在為止死掉的這些人裡?,唯一一個閉著眼睛的。

夏初兒握緊了手中的兩管特效藥。她深呼吸了幾下,然後走上前去,將這兩管藥分彆放在了這兩具屍體各自的衣袋裡?。

她既然決定了要做什麼事,便是一定會做的。即使現在已經於事無補,她也不能不做。

楚留香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有?的時候,現實?本就是這樣的,夏初兒早該知道。

她注定無法?救的了所有?的人。

夏初兒轉過頭,卻看到金靈芝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見她看過來,金靈芝輕聲道:“我早該猜到,你不是為了那箱珠寶。”

夏初兒輕聲道:“你也不是為了那碟點心。”

金靈芝似乎笑了一下,她笑起來很漂亮,很明?媚。她轉過身想要走,夏初兒卻突然從身後喊道:“金姑娘!”

金靈芝回過頭來。

夏初兒咬了咬嘴唇,輕聲道:“金姑娘,很快會是全新的一天。”

“是啊。”金靈芝道:“明?天見。”

夏初兒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她太久沒睡覺了,現在終於放鬆下來,她覺得她簡直困到即使走路都要睡著的程度。她推開房門,卻看到她的床上那幾隻小家?夥正?玩得不亦樂乎。

夏初兒微笑道:“你們很喜歡這裡?,是嗎?”

白色的鴿子們歪著腦袋看了看她,然後又互相打鬨起來。它們身上的羽毛已經半乾了,夏初兒之前裹在它們身上讓它們取暖的手帕已經變成了它們的玩具,它們正?用尖銳的鳥喙互相爭奪著那塊手帕。

夏初兒先是泡了澡,洗儘了一身的疲憊。然後才?檢查了一下它們的羽毛,確保它們現在飛出去也不會感?冒之後,便推開窗戶,道:“你們已經自由啦,我不會再關著你們了。”

那些鴿子看了看那扇窗戶,然後又繼續旁若無人的在床鋪上玩鬨著。

夏初兒無奈道:“好吧,窗戶就在這裡?。你們什麼時候想走,可以隨時走,ok?”

鴿子們咕咕的叫了幾聲,不知道是否是在回應她的話?。

夏初兒被?鴿子們霸占了床位,於是她隻得趴在桌子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一點紅給?她的那把劍正?被?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她是一個很出色的學生,她始終都記得一點紅告訴她的:“人不離劍,劍不離人。”

她會做到一點紅講給?她的每一句話?。

不知睡了多久,夏初兒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突然感?到一種熟悉的鬱金香的氣息將她團團包圍。

這花香是如此的迷人和?濃烈,也是如此的讓她感?到安心。

這是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於是她沒有?睜開眼睛,放任自己沉沉睡去,隻是本能的抱緊了懷裡?的劍。

她感?到那個人將她放在一張溫暖的床塌上,然後似乎伸手想要取她的劍,但是在輕輕嘗試過,卻發現這劍紋絲不動之後,那人也隻是輕笑了一聲,便任由她抱著劍,隻是將柔軟的棉被?搭在了她身上。

一夜無夢。

夏初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待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艙房的床上。

她隱約記得之前那些鴿子都在她床上玩,是它們已經飛走了嗎?

她迷茫的坐起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裡?雖然與她的房間擺設完全一樣,但是方向卻完全相反。

這是楚留香的房間!

似是為了回應她的想法?,門恰好在這時被?推開了,楚留香正?拿著一壺茶走進來,見她醒過來,自然道:“早。”

夏初兒卻沒有?講話?。

楚留香疑惑的看向她,道:“你怎麼了?”

“我為什麼在這裡??”夏初兒道。

楚留香不解道:“那難道我應該讓你睡在鴿子窩裡??”

“不是,我,我可以趴在桌子上睡。”夏初兒語無倫次道:“但是我們不應該在一起。”

楚留香好笑道:“我們有?多少次睡在一個房間?你現在才?開始害羞,是不是晚了一點?”

夏初兒臉一紅,道:“但是以前和?現在不一樣。”

楚留香莫名很想逗逗她,便追問道:“有?什麼不一樣?”

夏初兒解釋道:“就是以前我們住在一起也沒關係,因為本也不會發生任何事,但是現在……”

似是沒想到女孩居然真的認真解釋,楚留香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幾分。

“現在我們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楚留香突然貼近她,專注的看著她,輕聲道:“還是說,你很想和?我發生點什麼?”

夏初兒臉徹底紅了。

他們距離太近了,她又聞到了那迷人的鬱金花香。

或許是楚留香臉上的笑容太過於好看,即使她現在臉紅成蝦子,卻還是專注的凝視著他,根本無法?移開視線。許久,她才?指著楚留香手中的茶壺,轉移話?題道:“那個是茶嗎?”

楚留香道:“不,是酒。”

夏初兒:“……”

楚留香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微笑道:“不說笑了,紅兄在找你。”

夏初兒接過來,將那杯茶一飲而儘,聽聞楚留香的話?,便抱著劍想要離開。待開門之前,女孩卻突然轉過頭,輕聲道:“香帥,謝謝你。”

楚留香微笑道:“什麼?”

夏初兒嫣然道:“謝謝你沒有?讓我睡在鴿子窩裡?。”

蝙蝠島春季拍賣會已接近尾聲。

“第十五件拍賣品,也是本次拍賣會最後一件拍品——楚留香的人頭!各位買家?,請出價!”

“五百萬兩。”其?中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大聲道。

他是一個慣於剝削窮人的守財奴,曾經被?楚留香偷走了他的一個白玉如意,讓他記仇了整整十年。

“五百萬兩第一次……”

“我出兩千萬兩。”又一人道。

這是個中年人,看起來容貌端莊,但是眉宇之間卻滿是戾氣。倘若你仔細觀察,會看到他的左臂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方式垂在身側。

這是他曾經想要殺人越貨之時碰巧被?楚留香撞到,楚留香便出手阻止,從而使這個人而留下的陳年舊傷。

人人都說,你真應該慶幸你遇到的是楚香帥,是從來不會殺人的楚香帥,才?能撿回一條命。

可他卻從未慶幸,甚至於,他一直記恨楚留香到今時今日。

“兩千萬兩第一次……”

“兩千萬兩第二次……”

“我出五千萬兩。”又一人道。

但見那人端坐在椅子上,身著一件黑色鬥篷,那鬥篷將他的上半身全部罩了起來,隻留下一雙鉤子一般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夠看穿這世間的一切罪惡。

“五千萬兩!還有?沒有?人出價比這更高的?”

“五千萬兩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成交!”丁楓大聲道:“恭喜天字六號房的這位客人。”

那拍中之人微笑著點頭示意,然後才?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蝙蝠公子微笑道:“先生請講。”

那人緩緩道:“我不要死的。我要活的。”

他再次重複道:“我要活著的楚留香。”

第94章 盜帥夜留香94

此話?一出, 眾人皆是一愣。

蝙蝠公子微笑道:“楚香帥這樣?的人,死掉確實可惜。閣下真是好眼光。”

那人微笑道:“這麼說,蝙蝠公?子同意了??”

蝙蝠公?子卻道:“我自然是同意的, 隻可惜他現在多半已經……”

他話?音未落, 突然自山洞之外跑來一個人, 他手中緊緊的握著一隻信鴿。坐在蝙蝠公?子身邊的女人見到之後立刻伸手示意拍賣會暫停,那人將信鴿呈上給她, 她解下信鴿腿上的便簽, 下一秒,臉色卻一變。

然後她對著蝙蝠公?子耳語了?數句。

會寧願打?斷拍賣會也要先?處理的事情一定是萬分緊急的事情,於是拍賣會上的眾人都一言不發?, 直直的盯著端坐在王座上的二位。

但?是他們看不到蝙蝠公?子的表情。

蝙蝠公?子蒙著麵,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 故而即使他的微笑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默然半晌,然後道:“閣下真是好運氣, 楚香帥還活著。不日之後便會到達蝙蝠島。”

他語氣淡淡的,似乎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愉悅。

天字六號那位買家卻道:“那便多謝蝙蝠公?子了?。”

“不客氣。”蝙蝠公?子道:“還請閣下在蝙蝠島稍侯幾日, 在下自會去海上接香帥回來。”

他不會讓楚留香登上這座島。

金靈芝傳回來的信上寫明如今計劃已經失敗,但?是依然還有六個貨物活著。他當然不會讓這些人上島, 雖然他自信即使他們上了?蝙蝠島他也有一千種?方法讓他們死在島上,但?是海裡的事情是需要在海裡解決的。

正?如他之前所說:兩日之後會有一艘滿載屍體的船到來。

他說了?, 這件事便一定會成真。

無論過程如何?變動,結果都一定會是這樣?。

那些真菌失敗了?, 沒有關係。他會登上那艘船, 然後殺掉所有的人。

至於這位花五千萬兩買楚留香活著的貴客,到時楚留香已經死掉, 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反正?即使他不願意再出這五千萬兩,這島上願意花錢買楚留香人頭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楚留香絕對不能活著。

絕對不能。

“倘若我?想?與蝙蝠公?子一起去呢?”那買家突然道。

蝙蝠公?子一愣,微笑道:“閣下這是何?意?可是信不過我??”

那買家繼續道:“在下自然相信公?子,隻是在下既然已經付了?五千萬兩,那麼楚香帥現在已經是歸在下所有了?。在下想?要去看看自己的擁有物,這要求似乎也符合情理。”

蝙蝠公?子冷笑道:“閣下所言甚是,既如此,閣下便與我?同行吧。”

說完之後,他便徑直起身離開,他身邊的女人一愣,給丁楓打?了?個手勢之後便立刻跟上了?蝙蝠公?子的腳步。

丁楓得到示意,立刻道:“蝙蝠島春季拍賣會到此,圓滿結束。請各位貴客先?回客房休息等?候。”

蝙蝠公?子一路走回了?他的房間。

他的腳步是如此的快,如此的輕車熟路……任何?人看到蝙蝠公?子這樣?子的腳步,都絕對不會想?到,他會是一個瞎子。

他走進房間之後,便一直來回踱步,足以看出他此刻內心至少不像他以為的這般平靜。他讓之前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幫他寫了?一封信,用信鴿寄去給了?金靈芝,然後才終於坐了?下來。

“楚留香果然是楚留香。”蝙蝠公?子冷冷道:“就連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小東西,居然都無法殺死他。”

一個人活著,便總是要呼吸的。

而一個人但?凡呼吸,就一定是會死在那艘船上的。

楚留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想?不通。

或許,他這輩子都想?不通。

那女人沉默的看著他,許久,然後道:“我?與你同行。”

“不。”蝙蝠公?子立刻道:“你需要留在這裡。”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甚至於顯得他那雙略微無神的眼睛也變得溫柔了?不少。他摘掉臉上的麵巾,露出了?一張英俊而年輕的麵容,隻聽他溫柔道:“這裡還有很多客人,我?需要你留在這裡幫助我?。”

那女人並不言語,又看了?他幾秒,才道:“真的是因為這樣?嗎?還是因為你要去見金靈芝?”

那少年一愣,苦笑道:“我?與她絕無半點關係,你知道的。”

那女人依然在看著他,輕歎道:“她很美。”

那少年拉起她的手。那是一雙已經飽經風霜,上了?年紀的手。他緩緩閉上眼睛,然後拉著那隻手,溫柔的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是一個瞎子。”他輕聲道:“美又與我?何?乾呢?”

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柔,溫聲軟語,宛若情人在耳邊叮嚀一般……那個女人的視線在逐漸變得溫柔。

這個少年很會騙人。

並且似乎不論什?麼年紀的女人,都會被他騙。

房門被敲響了?。

蝙蝠公?子鬆開了?那個女人的手,冷聲道:“進來。”

丁楓走了?進來,鞠躬道:“公?子。”

蝙蝠公?子冷冷道:“那個天字六號房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蝙蝠島拍賣會的賓客名單,自從第?一屆開始,就一直都是蝙蝠公?子親自製定的,每一個名字都一定要經過嚴格的背景調查。但?是今天天字六號房這個人卻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不僅如此,那個人居然還想?要楚留香活著。

“根據資料顯示,這個人是浙江首富家的主管,這次是代替他主人來的。”丁楓道。

“不可能。”蝙蝠公?子立刻道:“這個人的口音絕對不是浙江人的口音。”

相反,這個人的口音偏向北方,倒是有一些像京城那邊……

“公?子是說,這個人的身份是假冒的?”丁楓道。

他驚出一身冷汗。因為每一個賓客的背景資料調查都是他來負責的,做好之後呈上給蝙蝠公?子,再由蝙蝠公?子決定是否要邀請其參加拍賣會。

倘若這個人身份是假冒的……丁楓額頭已經浸出了?冷汗,他再一次快速翻看著手中的資料,但?是這背景資料做的太好了?,他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不斷翻動那些紙頁的聲音落在蝙蝠公?子耳朵裡,蝙蝠公?子似是覺得很吵,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女人立刻對丁楓道:“停手。”

丁楓愣愣的抬起頭,這才看到蝙蝠公?子微皺的眉頭,他心中一驚,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他一定是楚留香的朋友。”蝙蝠公?子冷冷道:“這不怪你。楚留香的朋友自然不會是尋常人物。隻是做個假身份而已,對他們而言自然輕而易舉。”

丁楓連聲道:“多謝公?子。”

他知道自己已然犯了?大錯,蝙蝠公?子沒有懲罰他已經是萬幸,但?是他急於想?要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的過錯,於是立刻道:“能夠一次拿出五千萬兩數目的人,江湖之中也並沒有幾個。請公?子給我?一天時間,我?必然會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蝙蝠公?子隻是淡淡道:“沒這個必要。無論他是誰,他都不會繼續活著了?。”

丁楓驚道:“公?子的意思是?”

無論那個人究竟是誰,但?是他到底登上了?蝙蝠島。而登上蝙蝠島,便是客人。他們怎麼也不能在島上殺人,這樣?會讓其他賓客頗有微詞。

蝙蝠公?子微笑道:“他會死在船上。”

既然他要跟著他們上船,那便讓他來就是了?。

他既想?救楚留香,何?不與楚留香死在一起?

蝙蝠公?子微笑著。

他的神情又一次變得愉悅。

這艘船上經曆了?難得風平浪靜的一天。

沒有了?死亡的陰霾,似乎就連今天的天氣都晴朗了?很多。更彆說那滿桌的珍饈美味,芬芳撲鼻的美酒佳釀……輕鬆的感覺久違的回到了?大家身上,除了?高亞男。

高亞男依然沒什?麼興致。

她隻是站在艙板上,凝望著船前行的方向。

一直凝望著。

胡鐵花走到她身邊想?要與她說話?,但?是他才剛剛講出第?一個“高……”,高亞男就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胡鐵花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感覺一種?酸楚與失落從心頭襲來,他從未如此難過,難過到他已經要哭了?。

金靈芝走到他身邊,冷冷道:“看不出你還挺有閒情逸致,死到臨頭還要追女孩。”

胡鐵花瞪著眼睛道:“我?們已經不會死了?。”

“是嗎?”金靈芝道:“人總是會死的,就算不因為詛咒而死,也會因為彆的事情死。”

她看著那無邊無垠的大海,冷冷道:“你若是不想?死,你就跳下去。明天天一亮,你就走不了?了?。”

胡鐵花不解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一定不讓我?們上蝙蝠島?”

金靈芝道:“你覺得我?要你走,是在害你還是救你?”

胡鐵花道:“自然是害我?。我?怎麼可能會能從海裡遊回去?莫說我?不認識路,就算我?認識路我?也會在靠岸之前就先?凍死自己!”

他繼續道:“我?知道楚留香有惹你生氣,但?是為什?麼你不去罵他,反而要來罵我?!”

金靈芝冷冷道:“蠢。”

然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胡鐵花再一次重重的歎了?口氣。真好,和金靈芝聊過以後,他更加難過了?。

他轉過身看向那天邊的夕陽,腦子裡卻不受控製的反複回放著金靈芝方才所說的話?。

這艘船上,真的還會有人死嗎?

第95章 盜帥夜留香95

黑色的天, 黑色的海。

又是夜。

他們的船還有一天就到蝙蝠島了。

雖然這一切都漆黑而又陰鬱,但是這?卻是一個輕鬆的夜晚,至少?對夏初兒來說?是這?樣?。

這間屬於楚留香的客房裡是如此的溫暖, 而又充滿著笑容。

她趴在?窗戶上和鴿子們玩, 她將晚餐時候的點心掰成小段放在?手中喂鴿子, 這?些鴿子們很溫柔,它們啄食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唯恐啄到?她的皮膚, 但是鳥喙這?樣?輕柔的劃過手心,卻反而有一種很癢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你已經吃了第四塊了。”夏初兒輕聲?道:“你應該留一些給你的小夥伴。”

那隻?愛吃點心的鴿子歪著腦袋看她, 似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阻止自己。

夏初兒數了數麵前的鴿子,想看誰還沒有吃到?點心, 卻突然發現它們少?了一隻?。

“欸?”夏初兒讓係統檢查了一下船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鴿子,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鴿子們確確實實少?了一隻?。

“看樣?子船上的事情已經傳到?蝙蝠島去了。”楚留香道。

“這?麼說?,這?些是信鴿?”夏初兒道。

楚留香無奈道:“難道你真的以為蝙蝠公子會專門為了傳遞孢子養這?麼多鴿子嗎?訓練好?的信鴿可以做很多工作, 不止有送信。””一定是金姑娘送信的。“夏初兒道:“既然這?樣?,那蝙蝠公子一定會有所?行動。”

“他不會讓我?們上島的。”楚留香道:“我?們的船還有一天就到?蝙蝠島了, 他既然要我?們死在?船上,明天一定還會有事情發生。””你是說?這?艘船不會載我?們去蝙蝠島?“夏初兒道。”一定不會。“楚留香道。

說?來奇怪, 明明他與?蝙蝠公子素不相識,但是他卻總是能夠洞穿蝙蝠公子的所?有想法。

或許不隻?是蝙蝠公子。

任何人在?楚留香麵前都總是無處藏身的。無論是好?人還是惡人。

他天生就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那也是明天的事情, 不是今天的事情對嗎?”夏初兒趴在?窗戶上輕歎道:“我?真的累了。”

“我?居然不知道,你也會累。”楚留香微笑道。

“我?也是人, 我?當然會累。”夏初兒認真道。

她熬了那麼久才終於睡了一覺, 然後一醒過來就去練了一天的劍,她現在?簡直連坐著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這?些鴿子, 它們怎麼知道這?封信要送到?哪裡呢?”夏初兒疑惑道。

“它們天生就有歸巢的本能。”楚留香道:“它們的家是蝙蝠島,所?以它們自然會飛去蝙蝠島。”

家,多麼溫馨的一個字。

蝙蝠島是怎樣?的?

黑暗,恐怖,而又神秘。無數人一擲千金隻?想要獲得一張邀請函,又有無數人葬身在?去往蝙蝠島的路上。

但是這?樣?的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地方,卻是這?些白?鴿的家。

它們在?那裡出生,長大,接受訓練,它們會盤旋在?這?海麵之上,甚至於橫渡海洋,到?達陌生的彼岸,但是它們終究會回到?蝙蝠島上。

在?這?些白?鴿心裡,蝙蝠島會是什麼樣?子呢?

或許這?世間?的一切都有兩麵性。再黑暗的地方,也總會有那麼一縷溫暖的光芒。即使?是一個殺人無數的殺手,或許也會愛吃街尾的糖葫蘆。

她又一次想起了原隨雲,想起他提到?無爭山莊時臉上的落寞與?冷淡還有一絲不甘與?憤然。

蝙蝠公子,會是他嗎?

夏初兒撫摸著這?些鴿子,突然好?奇道:“這?麼說?,隻?要跟著這?些鴿子,我?們就能夠知道蝙蝠島在?哪裡?”

“不錯。”楚留香道。

夏初兒拿了一張空白?便簽,綁在?了鴿子腿上。她並沒有在?那張便簽上寫任何字,因為她本也不需要寫任何字。她隻?需要這?些鴿子飛回蝙蝠島,帶著這?張空白?便簽,和便簽上綁著的那個迷你定位器。

不論這?艘船會不會載他們去蝙蝠島,她自有她的辦法能知道蝙蝠島的位置。

她將那隻?潔白?的白?鴿托舉到?窗外,然後輕輕鬆開了手。那白?鴿似是明白?她的意思,繞著窗戶盤旋了兩圈之後,最後看了她一眼,便飛向了那無邊無垠的黑暗。

夏初兒看著它那一抹潔白?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天空之中,才終於關上了窗戶。

她困倦的轉過身,看到?楚留香正在?看著她。

他很喜歡看著她。

而她也很喜歡看著他。

她癡癡地看著楚留香,忽而歎了口氣道:“我?本來很困。”

“然後呢?”楚留香道。

“然後你這?麼看著我?,我?就不困了。”夏初兒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這?麼說?,你現在?應該離開這?裡,我?就不會再看著你了。”

“但是我?想留在?這?裡。”夏初兒輕聲?道。

她方才剛洗過澡,並沒有綁頭發,甚至於頭發還半濕著。她仰著頭看著楚留香,那雙向來亮晶晶的眼睛因為困倦而染上了幾縷朦朧,帶著濕潤的霧氣,專注的凝視著他。

沒有人會被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這?般凝視還不心動。

即使?是楚留香也不行。

楚留香目光閃動,擁住她,輕聲?道:“你知道你說?要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嗎?”

女孩嫣然道:“你講給我?聽?”

楚留香卻沒有講給她聽,他選擇用動作而不是語言。

鬱金香的氣息從唇齒之間?洋溢開來,夏初兒隻?覺得自己呼吸一滯,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楚留香,但是卻反而被楚留香突然捏住了鼻子。

“你應該試一下你新學的內功。”楚留香輕笑道。

他再一次親吻上來,夏初兒被堵住雙唇,又被捏住鼻子,她瞪著眼睛控訴著始作俑者的罪行,而對方卻似乎並不準備輕易放過她,於是她隻?得在?腦中回憶著內功心法,將體內的真氣逐漸凝結在?自己的皮膚處,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呼吸。

但是顯然她沒有成功,於是楚留香還是放開了她。

差點窒息的夏初兒大口呼吸著,她生氣道:“你還真是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楚留香笑而不語。

夏初兒自己捏住鼻子試了幾次,卻依然未果。

“這?是怎麼回事?”夏初兒不解道。她明明記得自己上次還是成功過一秒的。

楚留香快速的點了她幾個穴位,然後道:“你的內力薄弱,運氣時不能過於分散。先?把其他穴位閉住,隻?從一處運氣,就可以了。”

夏初兒還未來得及嘗試,楚留香又一次捏住她的鼻子,親吻了她。夏初兒想著楚留香方才說?的話,再次嘗試了一下,果然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氧氣自皮膚而入,她驚喜的瞪大眼睛,楚留香卻恰在?這?時輕輕咬了她舌尖一下。她臉一紅,這?時候注意力才從練功運氣上回到?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上,舌尖的傷讓她不自覺發出一聲?吃痛的聲?音,卻並沒有推開楚留香,甚至於一雙手臂還摟住了楚留香的肩頸。

“我?再問你一次。”楚留香輕聲?道:“你說?你要留在?這?裡,是認真的嗎?”

夏初兒一愣。

她依然摟著楚留香的肩膀,她癡癡地看著楚留香,但是眼睛裡卻閃過了一絲迷茫。

楚留香苦笑道:“我?知道了。”

他又親了親她,正欲放她回去睡覺,但是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

胡鐵花哭喪著臉站在?外麵大聲?道:“老臭蟲,我?……你們!”

他大睜著眼睛瞪著房間?裡的兩個人,表情仿佛見了鬼一般。甚至於都忘記了自己應該出去。

雖然之前已經有種種蛛絲馬跡,但是和他親眼看到?還是不一樣?的。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讓他莫名其妙產生了一種被拋下的感覺。

他臉上的表情更?難過了。

夏初兒收回摟著楚留香肩膀的手,有些尷尬的往椅子上縮了縮。

“小胡,你怎麼了?”楚留香無奈道。

“高亞男一句話都不和我?說?。”胡鐵花難過道,他簡直要哭出來了:“金靈芝還讓我?跳進海裡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再加一個,我?想讓你離開我?的房間?。至少?,你應該學會敲門。”

胡鐵花難過道:“那我?現在?出去。”

他難過的轉過身,難過的往外走?。

楚留香一愣,似是沒想到?胡鐵花居然這?麼聽話,這?反倒讓他這?個被闖入的受害者產生了一種自己會不會有些不近人情的反思。

於是他隻?得喊他道:“等一下。”

“什麼?”胡鐵花轉過身來。

“你方才說?金姑娘讓你跳進海裡去,是什麼意思?”楚留香道。

夏初兒原本也想問這?個問題,隻?是沒找到?開口的時機。既然楚留香問了,她便當即來了精神,豎起耳朵仔細聽胡鐵花的回答。

胡鐵花難過道:“我?本來很難過。她莫名其妙跑來讓我?跳進海裡,還問我?覺得她是在?害我?還是救我?,我?說?楚留香惹你生氣你就去找楚留香不要來找我?,她就罵我?蠢,還說?明天一早就不能走?了……”

“等等。”夏初兒道:“她說?明天一早就不能走??”

胡鐵花點了點頭。

“她是什麼時候和你說?的?”楚留香問道。

“我?想想,晚飯前。”胡鐵花道:“也可能是下午。那時候天還亮著。”

“你為什麼那時候不說?!”楚留香和夏初兒異口同聲?道。

胡鐵花委屈道:“我?當時隻?想著高亞男……”

楚留香輕歎道:“那你就去找她啊!”

胡鐵花大聲?道:“但是她不理我?啊!”

楚留香道:“那你就去問她為什麼不理你,她會告訴你的。你這?樣?總是自己猜測,除了折磨自己,還有什麼意義?”

胡鐵花卻愣愣道:“那如果她說?她不喜歡我?了我?怎麼辦?”

楚留香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冷冷道:“那不是正合你意嗎?你不是最討厭她纏著你,要嫁給你嗎?你既然不喜歡她,又為什麼要要求人家一定要喜歡你呢?”

胡鐵花瞪著楚留香,就好?像第一次認識楚留香一樣?,似是完全不敢相信楚留香居然會這?樣?大聲?指責他。

胡鐵花生氣道:“誰說?我?不喜歡她!”

楚留香微笑道:“保持住這?個狀態,轉過身,往左一步,去敲門。”

胡鐵花聽話的轉過身,往左邊跨出一大步,這?才看到?自己麵前竟然就是高亞男的房門。

他依著楚留香的話,鼓起勇氣敲響了房門。

楚留香和夏初兒自他身後出來,胡鐵花轉頭道:“你們去哪裡?”

夏初兒道:“我?們去找金姑娘。”

他們自然找不到?金靈芝。

金靈芝此前便說?了明天一早就不能走?,言外之意便是她今天晚上就會走?。

她曾經告訴過夏初兒這?艘船上有一個救生艇,楚留香也曾經看到?過存放救生艇的艙房,而現在?,那裡已經空無一物。

金靈芝走?了。

她一個人乘著一輛孤獨的小船,消失在?了這?片漆黑的大海裡。

夏初兒跑上甲板,四處張望著,但是她什麼都看不到?。

是啊,金靈芝已經走?了太久,她當然看不到?她。

金靈芝的那抹紅裙,即使?多麼光彩豔麗,引人注目,在?這?漆黑的海水和漆黑的天空之中,卻終究逃不過被黑暗吞噬,融為一體,徹底消失無蹤。

她會去哪裡?蝙蝠島嗎?

夏初兒突然想起了金靈芝提起蝙蝠島時候的眼睛,倔強卻又隱忍的一雙眼睛。

她真的喜歡蝙蝠島嗎?

“金姑娘為什麼會走?呢?”夏初兒不解道:“而且什麼叫……明天就不能走?了?就算明天會有其他事情發生,我?們既然在?船上,船總是會走?的。”

楚留香沉默幾秒,然後道:“船,不是一定會走?的。”

夏初兒突然明白?過來,驚聲?道:“船員!”

船當然是不會走?的。

倘若是小型船隻?,可以隨風,隨水,任何一點輕微的動能便可以使?它順流而下。

但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卻不是一個小型船隻?,他們現在?所?在?的,是一輛豪華到?僅僅單層船艙就有近十間?客房的客船。

這?樣?的船想要航行,需要的太多了。

需要有船員燒煤來為此提供動力,需要有船長來掌舵,保證船的航向,需要有人負責船帆和桅杆……總而言之,這?樣?一艘船想要航行,便一定需要船員。

金靈芝說?,明天就不能走?了,莫非是說?,明天船員會出現意外嗎?

楚留香與?夏初兒立刻趕去了船的駕駛艙。

但是他們來的太遲了。

隻?見駕駛艙裡並排躺著四個船員,他們全部都死於自殺,表情很是安詳,唇邊甚至於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夏初兒微愣。

自從上了這?艘船之後,她從未見這?些船員露出過笑或者哪怕是近乎於笑的表情。從來沒有。

他們的目光總是空洞而又疲憊,他們的表情總是一成不變。他們的身體仿佛蘊含著無數的悲傷,那種悲傷是那麼的沉重,讓他們的舉手投足都如此吃力,即使?他們對船上客人提供的服務是如此精美絕倫,無可挑剔,但是他們的身上所?傳達出的,卻依舊隻?有悲傷和沉重。

而現在?,這?些感覺消失了。

一旁還堆著今晚從餐桌上撤下來的餐盤,並沒有來得及清洗。顯然,他們今晚晚飯之後,便接到?指令,欣然赴死了。

距離他們的死亡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他們的生命力已經流逝,他們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僵硬,但是令人意外的,此前在?他們身上的那種悲傷與?沉重,竟然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隻?有淡然與?安詳。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一具身體,柔軟的時候,生機勃勃的時候,它是沉重的。

而當這?具身體變得僵硬,卻反而是輕鬆的。

夏初兒突然覺得很難過。

卻不知是難過於這?些船員的死亡,還是難過於他們生前的煎熬。

但是她知道,至少?在?他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們都是開心的。

楚留香走?到?駕駛艙前麵,因為這?四個船員死亡已久,這?艘船此刻不過是在?依靠著之前殘留的動力和所?設定的方向而航行。他不知道他們是否有偏航,他不知道蝙蝠島在?哪裡,或者說?,這?艘船上,再也沒有人知道蝙蝠島在?哪裡。

但是他知道,這?艘船很快就會停下來。

因為煤炭燃燒的動力是有限的,而這?幾個時辰裡,那些船員生前加進去的最後一鏟煤,已經要燃燒殆儘了。

不僅如此,之前夏初兒觀察這?些船員的屍體時,楚留香已經去查看了一下地下層燃燒煤炭的地方,卻發現所?有剩餘的煤炭都已經被船員投進了大海之中。

待現在?殘存的動力消耗完畢,他們便再也不會有航行的機會。

他們將會停在?這?無邊無垠的大海上。

沒有方向,沒有未來。

胡鐵花突然衝了上來。

他大聲?道:“初兒!你看這?個!”

夏初兒還在?看著那些屍體,聽到?胡鐵花的聲?音,她轉過頭,卻見到?胡鐵花手中捏著一個眼熟的小玻璃瓶。

夏初兒驚訝道:“欸?”

這?玻璃瓶裡裝著的,便是她昨天分給眾人們食用的特效藥。

“我?敲高亞男的房門,但是沒有人開,我?很擔心她,所?以我?就衝進去了。”胡鐵花焦急道:“然後我?就在?她桌子上看到?了這?個!”

夏初兒看著那個玻璃瓶,又聽到?胡鐵花的話。她麵色變得有些古怪,輕聲?道:“你說?她不在?船上?其他地方你找過了嗎?”

“我?當然找過了!”胡鐵花道:“我?就是找其他地方都沒有,我?才會擔心她,才會闖進她的房間?的啊。”

夏初兒接過了那個瓶子,看著胡鐵花,卻沒有說?話。

胡鐵花急切道:“她為什麼沒有喝藥,她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那些真菌在?體內可以存活多久?現在?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會不會……”

楚留香打斷他道:“小胡,你冷靜一點。”

胡鐵花大聲?道:“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沒有喝藥!”

楚留香輕歎道:“你有沒有想過,她沒有喝藥,是因為她不需要喝藥。”

胡鐵花愣愣道:“什麼?”

夏初兒道:“一個頭腦正常的人,不喝藥的唯一原因,隻?能是她沒有病,所?以她不需要喝藥。而且現在?,四個船員都已經自儘身亡,金靈芝也悄無聲?息的走?了,高姑娘在?這?個時候消失,你當真想不到?是為什麼?”

胡鐵花猜測道:“她被金靈芝綁去做人質了?”

夏初兒麵色複雜的看著他。

楚留香輕聲?道:“你莫不是忘記了她可是清風女劍客,金靈芝又怎麼能治得住她?而且這?也不能解釋,她為什麼不喝這?瓶藥。”

胡鐵花卻道:“初兒方才隻?是說?,頭腦正常的人,才會因為沒病所?以不喝藥。但是我?們的頭腦又不算正常,我?們的腦子裡曾經長過蘑菇!自然不能用常人的想法來揣測她!”

楚留香苦笑道:“這?麼說?,她一句話都不理你,也是因為腦子裡有蘑菇?”

胡鐵花點頭道:“一定是這?個原因。”

楚留香卻道:“但是她又不是今天才開始不理你的。”

胡鐵花愣愣的看著他,張了張口卻沒辦法反駁。

夏初兒道:“而且那晚我?們分房間?的時候,是高姑娘主動提出來要和金姑娘一起住的……”

胡鐵花大聲?道:“彆跟我?打啞迷,有話直說?,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留香隻?得道:“高亞男和金靈芝,還有蝙蝠公子,都是一起的。”

胡鐵花隻?覺得晴天霹靂,他愣愣的瞪著楚留香,大聲?道:“這?不可能!”

夏初兒輕聲?道:“胡大俠……”

胡鐵花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大聲?道:“不要說?了!”

夏初兒被嚇了一跳,她神情一頓,下意識收了聲?。

胡鐵花依然瞪著楚留香,大聲?道:“夏初兒不了解高亞男,我?不怪她。你怎麼也可以說?這?些話來誣陷她!”

楚留香苦笑道:“我?也希望我?隻?是誣陷。”

但是證據都擺在?眼前,讓他怎麼誣陷?

胡鐵花轉身道:“我?要去找她!”

楚留香拉住他道:“你要怎麼去找她?你又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胡鐵花大聲?道:“她一定是被金靈芝綁架了,我?找到?金靈芝就能找到?高亞男!”

楚留香又道:“但是你又到?哪裡去找金靈芝呢?”

胡鐵花一時之間?答不上來,他沉默幾秒,然後道:“隻?要我?到?處去找,我?總能找到?的!”

“但是船已經不會動了,我?們又沒有新的船。”楚留香道:“你怎麼去找呢?”

胡鐵花道:“大不了我?跳進海裡去,我?遊泳去找。”

楚留香苦笑道:“你不聽我?的話,倒是很聽金靈芝的話。”

胡鐵花臉一紅。他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幾個時辰之前,他還在?生氣金靈芝莫名其妙讓他跳進海裡,但是現在?他卻自己大吵大鬨要跳進海裡。

楚留香道:“你倘若真的跳進海裡凍死自己,你可就再也見不到?高亞男了。”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明日會有很多事情發生,我?想,我?們會見到?蝙蝠公子。你大可等到?明日,問問蝙蝠公子高亞男的去向,就算是金靈芝綁架了她,蝙蝠公子也一定知道。”

胡鐵花還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了。

他垂下頭,轉身回了船艙。

楚留香轉過頭,看向夏初兒。自從胡鐵花突然凶了她之後,她便一句話都沒有再講過。

楚留香拉住她,輕聲?道:“對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他隻?是一時心急,你彆理他就是了。”

見夏初兒依然不講話,楚留香又溫柔道:“彆生氣了,好?不好??”

夏初兒低聲?道:“……他說?的也沒什麼不對。”

楚留香失笑,道:“你莫聽他亂講,他方才有哪句話是對的?”

夏初兒輕聲?道:“我?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們的過去裡沒有我?……你們的未來裡也不會有我?。”

女孩的聲?音是如此落寞,甚至於比這?冰冷而又漆黑的夜晚還要令人心碎。

楚留香微愣,然後溫柔道:“你想知道過去的任何事,我?都講給你,好?不好??”

夏初兒抬頭道:“真的什麼都講給我??”

楚留香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夏初兒眨了眨眼睛,嫣然道:“他方才說?你惹金靈芝生氣,你什麼時候惹到?她,你怎麼惹她了?”

楚留香一愣,無奈道:“過去的任何事情,這?麼廣闊的範圍,你就隻?對我?和彆的女孩子的矛盾有興趣?”

夏初兒臉一紅,立刻道:“你說?不管什麼事都講給我?的。”

楚留香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微笑道:“你晚餐吃了什麼?”

夏初兒沒明白?為何他突然提到?晚餐,但是本能的回答道:“魚湯。”

楚留香悠然道:“看來今晚的廚師,似乎往魚湯裡放了太多的醋。”

夏初兒咬唇道:“我?才沒有吃醋。”

她不想再與?楚留香多說?,便想越過他回船艙。但是就在?這?一瞬間?,隻?聽一聲?巨響,是停止工作的聲?音,這?艘巨輪猛然一顫,然後歸於平靜。

夏初兒因為慣性沒站穩往前一撲,恰好?撲在?了楚留香懷裡。

楚留香穩穩的接住她。

她聞到?鼻尖鬱金香的氣息,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想哭的衝動。她沒有起身離開,而是伸出手臂抱住楚留香,無聲?的加深了這?個擁抱。

“船停了。”夏初兒將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

“天就快亮了。”楚留香道。

天亮之後,會有什麼?

他不知道。

但他現在?的內心卻如此平靜。

未知與?平靜,原不該是同時出現的兩個詞。

未知寓意著焦慮,寓意著不安,寓意著悲傷。

但是他為何會覺得平靜呢?一種自心底綻開的,由內而外的平靜與?美好?。

他伸出手,抱緊了懷裡的女孩。

第96章 盜帥夜留香96

“你為什?麼會覺得蝙蝠公子一定會來?”夏初兒好奇道。

楚留香道:“想要了解一個人會做什?麼, 可以把自己擺在他的位子去想象。如果你是蝙蝠公子,你會來這艘船嗎?”

夏初兒毫不猶豫道:“我當然不會。”

楚留香道:“為什麼?”

夏初兒道:“反正這艘船已經不會動了,我?們早晚都要死在海裡。他乾嘛還要來這裡幫我?們收屍?他有這麼好心嗎?”

他大?可?以安坐於蝙蝠島上, 他完全不需要做任何事。

直至他們死在船上, 或者死在海裡。

這是海域的?最深處, 荒無人煙,就連海盜都不會來這片海域。

江湖上隻會說, 有幾個人失蹤了, 但是絕對?沒有人知道他們死在了哪裡。

他根本沒有必要來這艘船。

楚留香苦笑道:“他自然沒這麼好心,但是我?們的?屍體對?他來說,卻是他不得不收回來的?東西, 至少可?以給他帶來足夠的?利益。”

夏初兒驚道:“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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