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卻不吃她這一套,良嬤嬤是伺候了她十年的嬤嬤不錯,可小心思太多
,難堪大用。
“你與遼恩公夫人交情好,一會兒你便去二門口等著,親眼瞧著小廝把金絲楠木的木料放到燕姐兒的嫁妝箱籠裡。”
齊老太太這話一出,良嬤嬤霎時嚎哭出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太太。”
“好了。”齊老太太卻麵色冷凝地打斷了她的話語,隻說:“我也累了,都下去吧。”
她闔上了眼睛,縱然榮氏與杜丹蘿還有些辯解的話要說,可她卻是擺出了一副不願意多聽的樣子。
不得已,榮氏隻能給杜丹蘿使了個眼色,朝齊老太太行了個禮後退出了朱鎏堂。
婉竹也朝齊老太太福了個禮,正欲往外頭走去時,卻被齊老太太出聲喚住,“你留下。”
齊老太太睜開了眼,正在昏黃的燭火中靜靜地打量著婉竹,目光幽遠又直擊人心,剔除了上位者的驕傲,將她納進眼中仔細地審視。
“我猜,你也不知曉她們今日要拿燕姐兒做筏子吧。”齊老太太說道。
婉竹站在她身前,垂著頭以示恭敬,“老太太恕罪。”
“你當我是個糊塗的老婆子。”齊老太太嗤笑一聲道:“今日的事都是衝著你來的,你能明哲保身,很好。”
婉竹不語,隻盯著地上枝莖纏纏繞繞的石磚紋樣瞧。
“可你也隻能明哲保身。他們害你,被戳穿了也不過出些銀子,傷不了根本。可你若是起了歹心,被戳穿了就是死路一條,你可明白裡頭的不同?”
燭火影影綽綽,齊老太太撕去了仁善的外衣,緊緊盯著婉竹說道。
婉竹當然知曉裡頭的不同,更明白齊老太太為何要與她說這一番話。
無非是敲打她一番,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罷了。
即便所有人都明白今日的事於她而言隻是無妄之災,可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在無邊的權勢麵前,下位者的明哲保身都是一種僭越。
“多謝老太太指點,妾身知曉了。”婉竹彎下了膝蓋,乖順地朝著齊老太太說道。
“下去吧,明日燕姐兒大婚,你不必去前院湊熱鬨,我會讓人給碧桐院單開一桌,讓你們好生熱鬨一番。”
李氏好似是疲累極了,朝著婉竹擺了擺手後便陷進了紫檀木太師椅裡。
*
次日
。
齊國公府的前院鑼鼓喧天,熱鬨的聲響飄進了碧桐院裡。
金玉站在廊道上眺望了前院的方向,見那一頭紅綢飄揚,不免起了兩分豔羨的心思。
好在碧白與碧珠兩人去大廚房將兩個三層的食盒取了回來,讓金玉忘卻了前院的吵嚷。
熱熱鬨鬨地用好膳後,婉竹怕她在丫鬟們會不自在,便自個兒進裡屋午休。
鄧廚娘卻是不愛湊這個熱鬨,跟在婉竹身後進了裡屋。
“那良嬤嬤有個小兒子日日在賭坊裡賭錢,被莊家設局欠了好些錢,遼恩公府人出麵為她兒子擺平了這事。”鄧廚娘小聲地與婉竹說著府裡的內情。
婉竹一邊做針線活一邊答道:“雖沒傷到她們什麼,可好歹也斷了她們在老太太那兒布下的這一步暗棋。”
良嬤嬤可是一記殺手鐧,誰曾想會折損在一件小事之上。
“我能化險為夷,多虧了嬤嬤。”婉竹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滿目真摯地對鄧廚娘說道。
鄧廚娘卻是麵色難色地說道:“我是姨娘的人,為姨娘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隻是紅喜那兒……”
自從鄧廚娘知曉了紅喜與采月生了情愫之中,便想著法子要從采月那裡套話,婉竹則想了個更乾脆利落的法子。
她讓紅喜在馬廄裡約見采月,而她則半路殺出來撞見這兩人的私情。
為了活命,也為了不讓彆人知曉紅喜的存在,采月才不得已為婉竹做了一回事。
做的事也很簡單,不過是讓她去瞧一瞧杜丹蘿的妝奩盒或是旁的多寶閣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粉末。
采月不負眾望,找到了杜丹蘿妝奩盒裡一包隻用過一半的桃粉。
既如此,這一場陰謀便完完全全地浮上了水麵。
“你讓紅喜放心,我答應過他的事不會食言。”婉竹朝著鄧廚娘莞爾一笑道。
鄧廚娘自然不會懷疑婉竹的品性,她既答應了紅喜會保全采月的性命,那便一定會做到。
“姨娘,采月為何一定會出事?世子夫人身邊有這麼多的丫鬟,她既懷疑有內鬼,怎得就能料定了那內鬼是采月?”鄧廚娘不解地問。
婉竹沒有答話,隻是起身去翹頭案旁寫了兩個字,讓鄧廚娘去前院跑一趟,親手交給齊衡玉。
*
鬆柏院內。
榮氏坐於上首,段嬤嬤在一旁伺候。杜丹蘿則帶著朱嬤嬤在前院迎賓待客。
底下的丫鬟們跪了一地,采月、采綾、雙菱、采霜為首,其餘的二等丫鬟們在跪得離榮氏更遠了一些。
她淬了毒般的眸子睥睨著底下的丫鬟們,冷笑著出聲道:“還是沒有一個人肯說?”
話音甫落。
段嬤嬤便上前朝著這些丫鬟們的臉上扇去一巴掌,每個巴掌皆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有些年紀小些的二等丫鬟受了這等無妄之災,立時便紅了眼眶。
“你們夫人院裡出了個膽大包天的內鬼,要麼是偷聽了我和你們夫人說話,要麼是偷偷看了你們夫人的妝奩盒。”榮氏雖罰了所有鬆柏院內所有的丫鬟,可目光卻隻落在四個大丫鬟身上。
那些二等丫鬟平日裡甚少進鬆柏院的內寢,隻有四個大丫鬟才能知曉她們的計劃。
內鬼,定是出在大丫鬟之中。
“嘴倒挺硬。”榮氏譏笑一聲,便對段嬤嬤說:“把梨花巷的羅婆子叫來。”
雙菱霎時抬起了淚盈盈的眸子,懇求榮氏道:“求太太饒命。”
梨花巷的羅婆子臭名昭著,經手的賣賣都是把女孩兒賣去做皮.肉生意,什麼暗寮娼館,統統都是她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