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容碧笑盈盈地勸她:“姨娘今日胃口真好,可這蜜餞吃多了齁的慌,您還是少用些吧。”
婉竹這才意猶未儘地靠回了迎枕上,嘴角邊浮起了一抹微赧的窘意,“是不能貪多了。”
這時,躲在軟襖裡安睡的白兔醒了過來,容碧一見她前腿拱向毛團處的動作,便立時臉色大半,著急忙慌地將她抱到了木箱籠旁。
“昨日剛給她鋪的襖子,她便拉的東一處西一處。”容碧無奈地搖頭道。
婉竹卻是含笑望著她,瞧了會兒那兔子古靈精怪的模樣後,便道:“你也歇歇吧,讓金玉進屋來伺候。”
容碧臉上有片刻怔愣,可又這點細微的情緒又被她飛快地壓下,她轉身向婉竹福了福禮後便走出了正屋。
不一時,金玉便撩簾進了內寢,一聽得她沉重的腳步聲,婉竹便放下了手裡的話本子,水淩淩的眸子似潺潺的溪水般劃過她的心坎處,激起一池冷流,濺得她身子不由地一抖。
金玉隻覺得婉竹的視線燙人,往日裡這麼溫溫糯糯的一個人,似笑非笑地盯著人時神情竟這般滲人。
這幾日她甚少在婉竹跟前伺候,其一是因為不想與那討人厭的碧珠湊到一起去,其二也有幾分在生婉竹氣的意思。
她可是自竹苑起便在婉竹身邊伺候的老人了,幫婉竹管教幾句碧珠,她這個做主子的竟是也不出言相幫。
若不是方才容碧好聲好氣地勸她來正屋伺候,她定是還要再與婉竹堵上一段時日的氣。
“金玉。”婉竹冷不丁的一句呼喚,讓本就心思繁亂的金玉禁不住地抖了抖身
子,而後便紅著眼道:“我不過是幫姨娘管教一下碧桐院裡的丫鬟罷了,可她們一個個在背地裡對我說三道四。”
金玉說著說著便落下了淚。
可婉竹卻不吃她這一套,冷眼瞧著她期期艾艾落淚的模樣,連嘴邊的笑紋都沒有翕動一下。
“你是覺得委屈,覺得我不曾為你說話,不算是個好主子。”這番話從婉竹嘴裡說出來時薄冷的仿佛一陣陰風拂到了金玉身上。
她揚首一瞧,見婉竹正笑意盈盈地凝望著她,可此時的笑意與平日裡那副談笑風生的模樣又有些不同。
“不是。”金玉連忙拭了淚,搖了搖頭道:“姨娘您是奴婢們見過最和善的主子,平日裡許多累人的差事都不讓我們做,賞錢也豐厚,您的膳食份例還總勻給我們吃。”
最要緊的是,在碧桐院裡規矩也沒有彆的院子那般嚴苛死板,有時甚至讓金玉覺得主仆之間隻是多了個名頭而已。她們若是有個頭疼腦熱、身子不適的時候,婉竹也從不故意難為。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為了把碧桐院的規矩立起來。”婉竹斂回了目光,改而柔意萬千地說道:“可我不想讓身邊的丫鬟都變成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倒寧願聽她們說說笑笑、活潑靈動,這煩悶的日子才覺得分外有趣些,隻要她們不在世子爺跟前犯什麼大錯就好了。”
碧桐院內一派寂然,婉竹的話音悠淡縹緲,卻還是傳入了廊下候著的丫鬟耳中,其中就數碧珠的神色最為愜意。
一旁的碧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隻壓低聲音說:“小祖宗,你就安生些吧,難道非要鬨得碧桐院雞犬不寧你才高興不成?”
碧珠撇了撇嘴,到底是不敢再說些什麼。
屋內金玉若隱若現的哭泣聲飄出窗欞,給寂靜的碧桐院增添了一分人氣,碧珠與碧白相靠著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