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衡玉沐浴淨身後便躺在床榻上等著婉竹,兩人照例雲雨一番後他便把婉竹從榻上撈了起來,絞了帕子替她擦拭,並道:“母親後來懷過一次孩子,因與月姨娘起了爭執,父親又一味地偏幫月姨娘,氣的母親動了胎氣。”
婉竹躺在齊衡玉的臂彎靜靜聆聽著,隻見他那雙璨亮的眸子裡掠過兩分傷心,可轉瞬間又消逝在了昏黃的燭火之中。
“那是個成形的女胎,也是母親心心念念許久了的女兒,隻可惜我那糊塗爹一顆心長偏了。”
話音裡好似染著幾分悵然。
婉竹本是想婉言安慰齊衡玉幾句,可當她柔意萬千的眸光落在齊衡玉身上時,瞧見了他篤定又肅冷的神色,便鬼使神差地問:“世子爺的心不也是偏在我這兒了嗎?”
齊衡玉一愣,好似是沒預料到婉竹會說這樣俏皮的話來,霎時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隻笑道:“我和爹爹不一樣,你和月姨娘也不一樣。”
至於不一樣在何處,婉竹沒問,齊衡玉也沒有再向下說。
清輝般的月色透過支摘窗照進內寢之中,正巧灑在相擁著的兩人身上,男子英俊,女子柔美,若外頭人不知曉他們的身份,隻以為是一對門當戶對的夫妻。
齊衡玉也做此想,他擁緊了婉竹,體悟著她周身似暖融春日般的柔意,便闔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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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齊衡玉一去玄鷹司上值,請了兩日假的容碧便趕回了碧桐院,一見婉竹便喜意洋洋地說:“姨娘,我嫂嫂這回生下了個雙生子。”
婉竹正在用膳,聽得此話後也擱下了手裡的筷箸,笑盈盈地說:“這倒是件好事,過兩日你也回家去討幾個喜蛋來,讓我們都沾沾福氣。”
這時唐嬤嬤抱
著如清進屋,聽得此話後也順勢說道:“是了,尤其是我老婆子我,我家裡那媳婦兒進門四年無所出,可把我給急壞了。”
這位姓唐的奶娘手臉乾淨,裡裡外外地手腳殷勤,待如清也極為妥帖,婉竹私心裡對這位唐嬤嬤十分喜愛,聞言便道:“改日去安國寺上香,嬤嬤您也求一卦子,香火錢都從我這裡出。”
唐嬤嬤一時又止不住地感恩戴德。
用了早膳之後,婉竹正想抱著如清去內花園裡賞景散心,卻聽門房說族裡的三榮奶奶求見。
婉竹聽後一愣,慌忙望向了關張兩位嬤嬤,關嬤嬤本就是齊國公府的家生子,對這位三榮奶奶也知之甚多。
一觸及婉竹疑惑的視線,她便答道:“這位三榮奶奶是國公爺最小的堂弟家的二兒媳,家裡沒個什麼營生,因靠著齊國公府的門楣,勉強應付過日子。”
說好聽些彆人喚她一句奶奶,說難聽些就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
關嬤嬤的言外之意是婉竹不必搭理這樣的人,隻需放她進屋應付一番就是了,婉竹也點了點頭,讓容碧去小廚房取了一碟子糕點來。
不一時,打扮的富貴體麵的三榮奶奶走進了碧桐院,她容長臉,一雙吊捎小眼,肅著臉時五官板正,笑時才有幾分和善的韻味。
一見她進門,婉竹便從紫檀木扶手椅裡起了身,朝著她斂衽一禮道:“妾身見過三榮奶奶。”
誰知那三榮奶奶卻立時飛撲過來扶住了要蹲下身去的婉竹,並道:“姨奶奶可彆這般多禮,我早該來向姨奶奶請安才是。”
婉竹被她虛扶的起了身,順勢坐回了扶手椅裡,端起桌案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她莞爾一笑,舉手投足間儘是奢靡金石養出來的氣度。
三榮奶奶早知曉齊衡玉的一顆心都放在眼前的妾室身上,這出身卑微的妾室已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比她這樣上不上下不下的“奶奶”要體麵多少。
三榮奶奶勉力壓下心裡的酸澀與嫉妒,笑著說道:“還未姨奶奶喜得明珠,如今空手登門也實在是……”說話間她的笑意消失不見,眼眶更是倏地紅了起來,“實在是囊中羞澀,沒了法子。”
婉竹一聽這話便沒了興致,本是打算隨便給她幾兩銀子打發一番,誰曾想那位三榮奶奶很有一副察言觀色的本事,
當即便說道:“姨奶奶可知我昨日遇上了誰?”
那神色得意的就差把一顆心剖出來給婉竹瞧了。
婉竹也給容碧使了個眼色,其餘灑掃的丫鬟和婆子們都退到了耳房,隻有容碧和關嬤嬤兩人在屋裡伺候。
“三榮奶奶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婉竹說著,容碧便遞了一張十兩的銀票上前,三榮奶奶忙不迭地藏進了袖袋裡。
她道:“前幾日我在大理寺少卿府上遇上了杜家的五姑奶奶,如今嫁去了周家,姨奶奶可有印象?”
三榮奶奶說的便是杜嫣丹,杜丹蘿那位才氣過人的庶妹。
婉竹點了點頭道:“自是知曉的。”
三榮奶奶繼續說道:“這位周夫人本是花容月貌,可成親不過兩載人就被磋磨的連精氣神都沒有了,隻瑟瑟縮縮地站在周家太太身後,我不過是在宴上與她笑談了兩句,她便紅了眼眶,拉著我的手姐姐長姐姐短的說話。”
婉竹頗為耐心地聽著三榮奶奶繪聲繪色的話語,她對杜丹蘿婚後的遭遇深表同情,卻也不想為了個無關緊要影響自己的情緒。
連她自己也掙紮著活在齊國公府的內院裡,又有什麼本事對彆人的事多加評點?
三榮奶奶也瞧出了婉竹臉上的漠然,當下隻能心一橫,硬著頭皮說道:“我和周家夫人私底下見了幾回,她漸漸地把我當成親生姐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