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把話說完,立在她對側的婉竹卻把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擱在了梨花木桌案上,鋒芒畢露的眸光讓人望而生畏,“嬤嬤的意思是,我該為了如清好,把她送去鬆柏院是不是?”
秦嬤嬤聽出了婉竹話裡的諷笑意味,心裡也來了氣,隻道:“姨娘可彆難為我們這些奴婢,這是老太太的吩咐,奴婢不過來告訴姨娘一聲而已。”
婉竹覷著秦嬤嬤怒意凜凜的麵容,心裡隻生出了一股荒唐般的恍惚之感。
她何曾想難為秦嬤嬤,分明是秦嬤嬤在她心口紮刀,要把她的這半條命奪去,怎麼如今反倒過來說她的不是?
她是如清的生母,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地把女兒生了下來,每日每夜裡瞧著女兒冰雪可愛的麵容,她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可如今這些人卻要以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如清從她身邊奪走。
她怎麼願意?
如清將來的前程自然有她這個親娘來為她打算,杜丹蘿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如清若是養
在她的膝下,有沒有命活到出閣的那一日也未可知。
況且隻是想一想如清離她遠去,婉竹便覺得自己的天要塌了,她哪裡還在乎什麼道理宗義、什麼前程利弊,她隻想要自己的女兒,隻想親眼瞧著女兒茁壯成長。
杜丹蘿心裡想的是什麼主意她明白。
左不過是殺人誅心,以正妻的名分獲得齊老太太的支持,將如清奪走後讓她生不如死。
她攥緊了手裡的帕子,不再假惺惺地裝出一副尊敬秦嬤嬤的模樣,她隻是冷笑一聲,道:“嬤嬤直接告訴我吧,若我不願意,老太太會怎麼樣?”
她眸色堅定又冰冷,柔柔弱弱的身軀仿佛迸發出了千萬般的力量,興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又興許是為了彆的什麼。
秦嬤嬤自己也有兒女,自該知曉為母者失了孩子會變成怎樣可怖的困獸,且婉竹的身後還有世子爺緊緊相護,她實在是沒必要與婉竹結仇,便見秦嬤嬤思忖了一番後道:“國公爺不管事,夫人也唯老太太的命是從,姨娘若是聰慧,便不會違拗老太太的吩咐。”
若是惹了齊老太太的不快,非但是如清將來的日子難過,連婉竹也會和月姨娘一樣隻剩外麵的那一層榮耀。
而對於女子來說,隻有綿延子嗣、兒女爭氣才是真正的榮光。
“姨娘不妨先應下此事,等世子爺回來後,他自會為您做主。”秦嬤嬤道。
這也是她在走來碧桐院的路上時想出的最穩妥的法子,如今老太太不過是憐惜著世子夫人膝下無子,才會答應讓如清小姐養在鬆柏院裡一事,可若是鬆柏院的人伺候的不儘心,或是世子爺發了怒,這事總有轉機。
她想,如清小姐至多養在鬆柏院幾日功夫,隻要婉姨娘沉得住氣,則既不會得罪了老太太,也能重新要回自己的女兒。
可婉竹卻聽不進去這樣似是而非的話語,她不可能拿自己的女兒去賭,去賭杜丹蘿當真想善待如清、想在膝下養這樣一個庶女。
若是杜丹蘿起了什麼壞心思,或是鬆柏院的人伺候的不精心,她的如清怎麼辦?
婉竹不過沉吟片刻,便對秦嬤嬤說:“勞煩嬤嬤回朱鎏堂替我向老太太告個罪,如清這兩日身子瞧著不大好,隻怕是不好大肆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