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忙從榻邊起身,也不管齊老太太是否就在齊衡玉身後,隻上前期期艾艾地攥緊了他的袖擺,淚如雨下般說道:“你八妹妹玉雪一般的人物,對長輩們孝順、對下人們和善,從沒有與人紅過臉的,怎麼就偏偏遭了這樣的劫?”
李氏不懂朝堂之事,她隻知曉殺人償命的道理,既是杜丹蘿下毒戕害月姐兒和如清,她就該付出代價來。
許是因李氏的哭聲太過淒厲,齊老太太本就鬱愁滿滿的心愈發如浸在冰水裡一般苦澀無比,她瞥了一眼淚流滿麵的李氏,卻是怎麼也說不出放過杜丹蘿這樣的話來。
月姐兒雖隻是個庶女,可卻也是他們齊國公府的血脈,平日裡總是謹小慎微,不曾像齊容枝一般作威作福、鬨出不堪的醜事來。
且每逢暑熱嚴冬,齊容月總會熬幾個大夜親手為齊老太太縫製扶額和護膝,知曉她年邁覺淺,便總趁著天不亮的時候趕來朱鎏堂與她請安。
大房二房的女孩兒中,齊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齊容月,可誰曾想這個最懂事的孫女會以佌戲謔的方式死去。
下毒而死。
且幕後黑手還是她的親嫂嫂。
齊老太太搖搖頭,本就
佝僂著的身子愈發顯得顫顫巍巍的厲害,魯太醫上前要向她行禮,可湊近一瞧覷見了齊老太太麵如金紙般的臉色,隻道:“老太太可要保重自身。”
“勞煩太醫跑這一趟,我這孫女可還有的救?”齊老太太分明瞧見了魯太醫臉上的難堪,卻仍然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殷切的詢問魯太醫。
而魯太醫卻堪堪避過了齊老太太的問話,隻訥然地搖了搖頭,以最遺憾的方式宣告著齊容月病勢的回天無術。
齊衡玉僵著身子立在內寢中央,安撫好了李氏,便朝著榻前走去。
一見他靠近,奶娘們便含著淚揭開了蓋在齊容月身上的白布,也好讓齊衡玉能瞧上她最後一眼。
昏黃的燭火如層疊起伏的山巒一般壓在了齊衡玉身前,讓他艱難地攢動著眸子,把齊容月了無生氣的麵容印在了心間。
他一向都知曉自己兩個庶出的妹妹都是乖順膽小的人,循規蹈矩的活了這十來年,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誰曾想卻死在了一碗摻著劇毒的蛋羹之中。
頃刻間,齊衡玉無力抵抗心中徹骨的哀意,便轉身疾步走出了內寢,並對靜雙說:“你去守著婉竹和如清,若如清有什麼不好,立刻來向我稟告。”
靜雙低頭應是。
清輝般的夜色攀騰般地爬上了樹梢,齊衡玉不點一盞燈籠,隻循著本能朝鬆柏院走去。
他背影決絕又冷厲,恍如從地獄裡走來的羅刹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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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鬆柏院已熄了燈火。
杜丹蘿換上了舊日裡最愛穿的那身寢衣,挽了個鬆鬆垮垮的流雲鬢,遣退了所有伺候她的丫鬟和婆子,就這樣坐在屋內明堂前的玫瑰紋扶手椅裡。
她有意不讓丫鬟們點燈,任憑自己身處在無邊的黑暗裡,興許是這樣既然獨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