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抱著如淨,也覺得分外無助和疲累。
這頭的婉竹正在給如清將鵲橋下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故事,說到“滿頭的絢爛煙火”的時候,如清便笑著說:“爹爹說明日給我放煙火呢。”
婉竹卻板著臉道:“上一回你把煙火拆下來玩,黑灰石弄了一身,那味道也難聞的很兒。”
話說到此處,婉竹陡然停住了話音,眸光裡掠過些粲然的驚訝。
方才她在經過那幾個被姑姑責罵的小太監時,便聞到了這一股熟悉的味道,澀澀的帶著些難聞的氣味,與那一日如清粘在
身上的味道相差無幾。
縱火?
有人想在宮裡縱火?
怪不得康平王如此篤定,他不僅有安國公這樣的後手,在宮裡定是也培植了一批自己的人馬。
婉竹立時便走到了軒窗旁,對那個麵容肅正的姑姑說:“勞煩姑姑替我通傳一番,我有頂頂要緊的事要與太後娘娘說。”
情急之下,她連嫌稱都忘記說了,一口一個“我”,好似是半點禮數也顧不上了。
那姑姑嫌婉竹事多,隻瞪了她一眼道:“安生些吧,太後娘娘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搭理你?”
婉竹好說歹說,那姑姑卻鐵了心地不願意為她通傳,隻道:“方才放你們去淨室已是我格外心軟的緣故了,還想見太後娘娘?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一個出身卑微的妾,若不是生下了齊小公爺唯一的一對兒女,何德何能能入慈寧宮的大門?
電光火石間,那姑姑便要闔上軒窗,不再給婉竹說話的機會,婉竹當即也顧不上是否會打草驚蛇,隻壓低了聲音對那姑姑說:“有人要縱火,縱火的人應是康平王一黨。”
這姑姑是太後的心腹,太後與陛下對康平王疑心深重,早猜測他有不臣之心,姑姑也明裡暗裡聽了不少閒話在。
她預備關上軒窗的動作一愣,整個人怔然不已,瞥了眼婉竹正色真摯的麵容後,蹙著眉方想問她從何而知,便聽婉竹說道:“若是遲了,起了大火,宮中興許要出亂子。”
這姑姑自然也知曉縱火一事有多危機四伏,也不管婉竹這話是否坐實,便火急火燎地往正殿走去,向太後娘娘稟告了此事。
*
夜色漸深。
這場連綿的大火起初是從冷宮那兒燒起來的,可夜裡不知為何刮起了東南風,這火勢如盤踞在一角的大蛇一般朝著慈寧宮的方向掀起火浪。
火勢湍急又凶猛無比,配著這如有神助的東南風,太監宮女們根本無暇去吆喝著救水,短短一刻鐘內,雕欄玉棟的慈寧宮便被大火吞噬。
聽聞永明帝知曉這消息後,胸口堵著的這一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暈了過去。
禦前總管“不慎”把陛下暈過去的消息嚷了出來,宮中的“好事者”立刻以花火為信,向宮外傳遞了消息。
東宮的太子病重,且因齊小公爺去看望了太子一番後,太子的病勢愈發加重,甚至如今還不見了所蹤。
康平王不在意齊衡玉的生死,隻要太子出事,即便齊衡玉生死未卜,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至此,康平王蟄伏二十餘年的複仇念頭終於浮出了水麵,他召集了自己的私兵,以及所有暗中站在他這一邊的大臣,當即便要殺進宮去。
太後被活活燒死,陛下又人事不省,東宮缺位,如今再沒有人能阻擋他登上這至高無上的九天宮闕,那些害死他母妃的人,今日統統都要死於他的刀下。
康平王一身的雄心壯誌,領著私兵們闖了宮門,守城的宮兵三兩下便被他鏟除了個乾淨,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殺到了金鑾殿前。
直至此刻,望著他雄偉壯闊的金鑾殿,康平王才覺得堵在自己心口近二十年的那股鬱氣鬆散了不少,他不必再做那一條仰人鼻息的狗,他咬牙蟄伏、暗中韜光養晦,終於等來了這一日。
京兆司和玄鷹司的親衛們護在金鑾殿前,宮中大半的護衛們都被康平王的人馬絞殺了個乾淨,剩下的陛下親衛們寡不敵眾。
高進領頭立在金鑾殿前,分明是誓死要捍衛陛下的模樣。
康平王懶怠於這些宵小之輩多廢話,一聲令下,他的私兵便衝上前去與高進等人廝殺在了一塊兒。
外頭的打殺之聲如雷聲震蕩,禦前總管背起了昏迷的陛下,意欲逃到另一處安全的地方,可才走了沒兩步,幾個小太監們便持著刀將禦前總管團團圍住。
驚訝過後,那禦前總管便朝那幾個小太監臉上啐了一口,道:“陛下平日裡待你們不薄,你們竟做出叛主投敵的事來,真是孬種。”
話畢,禦前總管便放下了昏迷的陛下,抽出懷裡的銀刃,朝著那幾個太監劈了過去。
禦前總管身上也有幾分功夫,隻是雙拳難敵四手,那幾個小太監又是康平王的私兵所扮,不過須臾功夫禦前總管便敗下陣來。
臨死前,他拚命地想要喊人來營救陛下,可不知為何今日的皇宮內值夜的人手少之又少,貼身保護陛下的死士們也在外頭與康平王的人廝殺。
難道今日隻有他一人能護住真龍天子的命?
他自己是賤命一條,可陛下的命數又豈能
死在此等宵小之輩手裡?
禦前總管撐著銀刃站起了身,意欲在與那些人廝殺一回,而這時高進也帶著人走了進來,三兩下便解決了康平王安插在宮裡的細作。
高進的一邊手臂受了重傷,此情此景他卻是半點也顧不上自己,隻一心要保護好永明帝。
“我們寡不敵眾,外頭的兄弟們隻能撐上片刻,先帶著陛下往後頭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