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然哥兒再謙遜懂事,再聰慧過人也隻是個商賈之子,從京城來的貴人們怎麼可能瞧得上然哥兒。
周夢生也把自己夫人的話放在心間揣摩了一陣,而後便笑道:“夫人此言差矣,多少人家的婚事都是從總角小兒時便定了下來?我瞧著廖大爺和廖夫人也不是那等嫌貧愛富的人,否則他們為何離開富貴迷人眼的京城,偏偏來我們這邊陲小鎮定居?”
“既如此,明日我就去尋母親商量一回。”阮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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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周崇然尚且不知他爹娘有這樣果決的打算,他隻是一人待在了爹爹的書房裡,捧著一本詩書通讀了起來。
他心緒不佳的時候時常會鑽入到浩瀚的書海之中,讓自己放空思緒,將一切的煩擾都拋之腦後。
今日也是這般。
可他翻閱了好幾頁的詩冊,將裡頭的詩句逐字逐句地放在唇舌間品讀,卻還是心煩意亂的厲害。
六歲不到的孩童本是不該如此愁容滿麵,可周崇然自三歲上頭便得了個神童的名號,他爹爹周夢生為了栽培他,早些年幾乎是日日夜夜教他讀書習字。
冬日酷寒、夏日暑熱,不曾有鬆懈的時候,這才養就了周崇然
格外內斂的性子。
可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年幼的孩子,他向往無拘無束的日子,想丟開書冊去庭院裡自由自在地瘋跑,也想像如清一樣想哭就哭、想鬨就鬨。
他羨慕如清,羨慕她不必日日與書籍為伍,羨慕她灑脫開朗的性子,那一日如清抱著十二隻小兔子在庭院裡撒開丫子狂奔的景象,給了周崇然極大的震爍。
他有時候也會遐思爾爾,懷疑著他該不該繼續讀不屬於自己這個年紀的書籍。
可周家三代為商,老太爺和周夢生都是對讀書習字一事不甚有天分的人,從商者最為下.賤,孫子輩裡的周崇然天資過人,已然成了周家人的希望。
讀了近一個時辰的詩冊之後,周崇然將上頭一知半解的詩句做了個記號,而後才由奶娘們服侍著洗漱安歇。
次日一早。
婉竹帶著雙眼紅腫無比的如清登了周府的門,齊衡玉因有外務在身不曾一同登門。
周老太太與周大太太熱情地招待了婉竹,大人們閒聊了一會兒後,一直坐在婉竹身旁的如清終於擺脫了坐如針氈的窘境,起身向晚一步趕來的周崇然道了歉。
“崇然哥哥,昨日都是我耍了小性子,我其實一點都不討厭你。”如清朝著周崇然福身致歉,滑稽的小動作漾出幾分彆樣的真摯來,引得大人們笑作一團。
周崇然盯著如清滿是歉意的目光,當下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而後道:“如清妹妹不必多禮,我沒有生氣,而且昨日的事也是我不好,我該陪著妹妹去庭院裡散心才是。”
周老太太笑著指派了幾個做事穩重的婆子們,囑咐她們要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