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全文完結(1 / 2)

外室如竹 妙玉子 9789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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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婉竹頻頻傳召齊衡玉,先是讓他在書桌旁研磨習字,而後又讓他拿了詩書來誦讀給她聽。

起先齊衡玉還想裝出一副連字都不識得的樣子,可後來聽得婉竹幽幽開口說了一句:“齊太師難道沒給你開蒙過嗎?”

他便也隻能硬著頭皮誦讀了起來。

起先隻是誦讀詩書,漸漸地婉竹不滿足於此,她仔細地瞧了齊衡玉好幾眼,便露出了幾分窘迫來:“你可是覺得本宮在故意難為你?”

齊衡玉聽得此話後驟然將詩冊擱在了桌案之上,改而彎下膝蓋跪在了冰冷的地磚之上,隻道:“奴才的這條命都是公主所救,公主與奴才而言有萬世大恩在,奴才為公主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可他越是誠惶誠恐,越是在婉竹跟前彎下脊背,將尊嚴與體麵拋擲一旁,婉竹的心裡非但沒有察覺到半點喜悅,反而還孤澀的憋悶不已。

“起來吧,以後在本宮跟前不必行此大禮。”婉竹瞥了一眼齊衡玉俊美的容顏,不由得憶起那些絢麗旖旎的夢。

從前婉竹的確是對霍令芳心暗許過,隻是自他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之後,婉竹便索性絕了情愛,不再給洛予傷害彆人的機會。

隻是……眼前的這個男奴,那些尋不到由頭的夢……

婉竹赧然地移開了目光,鬼使神差地問了齊衡玉一句:“你平素可會做夢?近來有沒有夢到什麼怪異的事?”

齊衡玉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回公主的話,奴才從來都不做夢。”

那便奇了怪了。

婉竹愈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屢屢夢到這樣離經叛道的春.夢,莫非是犯了什麼癔症?可即便是要與男人在夢裡歡.好,也不該和眼前的男奴才是。

她悄然地瞥了齊衡玉一眼,收回目光時,暗暗在心裡感歎了一句:是他也不錯,起碼他生的要比那些紈絝公子順眼的多。

起初婉竹隻是對齊衡玉多了幾分好奇,也覺得自己與這個男奴相處時十分愜意,還有那引人羞惱的夢,也讓她平靜無瀾的心倍感洶湧。

縱然有幾分好奇和疑惑在,婉竹對齊衡玉的印象也隻停留在人長得過分俊美之上,直到那一日,韃靼大舉進犯西北,戰報傳到京城。

崇明帝一連十幾日都不曾睡過一個整覺,眼下生生熬出

了大片的烏青,王皇後也焦急不已,可她一個女流之輩又能如何?

鎮國公世子主動請纓要去邊關抵禦韃靼,可年邁的鎮國公膝下隻有這一個兒子,且鎮國公世子半點不通武事,此去西北無異於送死。

崇明帝本就為了邊關戰事憂心不已,又被鎮國公父子攪動了心神,大怒之下放話道:“一個個的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可朕不怕,這大雍的江山也是朕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傳兵部著手準備,朕明日便要禦駕親征。”

“禦駕親征”的話一出,王皇後率先哭的不能自已,婉竹也進宮去苦勸他的父皇,可崇明帝心意已決,任旁人如何勸說也無法更改。

更何況如今的戰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若是京城裡沒有個能挑大梁的將軍出征,軍心、民心渙散,到時韃靼鐵騎一旦突破了邊疆的防線,中原也將淪陷。

到時還有什麼皇親國戚,還有什麼權勢富貴,統統都是狗屁。

崇明帝冷著臉吩咐洛予監管,並對自己唯一的兒子說:“若是父皇不幸殉國,你要肩負住保護百姓的職責。”

洛予跪在下首,仍是在苦勸著崇明帝不要禦駕親征。

崇明帝卻笑道:“若是朕不去,還有誰去得?你如今管理朝政的本事並不在朕之下,朕很放心。”

說完了這一番話後,崇明帝才抬起蒼老的、遍布血絲的眸子,望向了洛予:“父皇相信你明白何為輕重緩急,以後這大雍江山可就要靠你了。”

婉竹則躺在金鑾殿的貴妃榻裡,哭的雙眼紅腫如爛桃兒一般,縱然嗓音沙啞無比,人也孱弱的連飯都吃不下,卻還是改變不了父皇的決心。

就在婉竹萬念俱灰之際,鄧姑姑忽而麵色匆匆地走到她身前,對她說:“公主,齊衡玉在外頭求見您。”

婉竹淚意漣漣地望向了鄧姑姑,好半晌才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便道:“他不是病了嗎?來皇宮做什麼?”

齊衡玉這樣膽小怯懦的人,怎麼會有膽子趕來皇宮裡?這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來。

且婉竹忙著規勸父皇,也實在沒有空去搭理齊衡玉,當即便與鄧姑姑說:“你先讓他回府吧,等本宮勸得父皇回心轉意之後,再回府去瞧一瞧他。”

向來對婉竹百依百順的鄧姑姑卻是不曾挪動步子,而是訥訥說道:

“奴婢冷眼瞧著齊衡玉似是和從前不大一樣了,這一場病來的也蹊蹺,莫名的發了好幾日的癔症。聽和他同屋的小廝說,他醒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今日他來宮內,也是打著要進獻給陛下齊老太師失傳兵書的由頭。”

話音一落,婉竹便收起了心內的訝異之色,立時讓鄧姑姑把齊衡玉迎進金鑾殿內。

*

婉竹隻是十日不曾見到齊衡玉,此次會麵,果真如鄧姑姑所言一般,隻覺得眼前立著的人像改換了一副麵孔一般。

其一是此刻齊衡玉的眼神,從前他自卑於自己賤奴的身份,又被人百般踐踏和欺.辱,至此便養成了他不敢去直視彆人目光的習慣。

可此刻的齊衡玉還是穿著往常的那一間粗布荊衫,目光卻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落在婉竹身上,並沒有半分怯懦之態。

其二是齊衡玉的氣度,從前的齊衡玉清雅有餘,矜貴不足。為奴的生涯挫掉了他的銳氣。

可此刻的齊衡玉僅僅隻是長身玉立地立在婉竹跟前,便掩不住渾身上下那股被富貴金石養出來的優雅氣度。

最讓婉竹感到壓抑的是,自從齊衡玉邁步走進金鑾殿之後,他的目光便仿佛黏在了婉竹身上,絲絲縷縷的洶湧情緒從中傾斜而出,如此熱切,讓人心生了幾分駭然。

“本宮上一回問你時,你還說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怎麼如今又有了?”婉竹揚起高傲的眉宇,有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來。

齊衡玉卻是半點也不害怕,隻道:“我如今都想起來了。”

隻稱“我”,沒有像往常那般稱自己為“奴才”,婉竹正覺得無比怪異的時候,方才想出聲嗬斥他,卻見崇明帝已走進了內殿。

眾人便齊刷刷地跪下身去行禮,婉竹也上前攙扶住了崇明帝,望向自己父皇的眸色裡染著無數擔憂,“父皇的中風還沒好,怎麼能上戰場?”

說著說著,婉竹又忍不住落下了淚,隻見她泣不成聲地說道:“若女兒是個男兒身便好了,不必讓父皇去禦駕親征,女兒自會去邊關殺敵泄恨。”

她一哭,跪在金鑾殿中央的齊衡玉便丟了分寸,也不等崇明帝傳喚,便貿然開口道:“陛下不必禦駕親征,臣有法子解陛下燃眉之急。”

話音甫落,金鑾殿內有片刻的寂靜。

崇明帝縮著眸子,如匍匐在草場裡的野狼一般打量起了底下跪著的齊衡玉,婉竹也是慘白著臉不知該說些什麼,禦前總管更是捏尖了嗓子說:“大膽刁奴,怎麼敢在陛下麵前口稱自己是‘臣’?”

齊衡玉懊惱了一瞬,隨後便憶起了自己在這一世的身份隻是個賤奴,便改了口道:“奴才記得祖父失傳的兵書,且奴才願意替陛下出征西北。”

這話說出口之後,崇明帝便再度沉默了起來,禦前總管方才想嗬斥齊衡玉,卻被婉竹搶了先,“你這笨奴,隻怕連大刀都沒有拿在手裡耍過幾回,怎麼能出征西北?快彆說胡話了,你若記得兵書,就速速抄錄下來。”

崇明帝也沒有把齊衡玉的話當真,他給禦前總管使了個眼色,當即便有太監搬了桌凳和筆墨上前。

齊衡玉不顯山也不露水,隻走到桌凳前暗自將記憶裡的兵書儘皆抄錄下來,那寫滿字句的紙張很快便傳遞到了禦前。

崇明帝仔細品閱了一番,緊繃了數十日的心總算是鬆泛了下來,他大笑了一聲,當即便說道:“好,重重有賞。”

齊衡玉照舊跪在了下首,再度對崇明帝說:“奴才願意出征西北,還望陛下能效仿前朝皇帝,任人唯才,不問出身,給奴才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這十年來,甚少有人趕在崇明帝麵前如此說話,即便是齊衡玉方才立下汗馬功勞,他也不願意被個賤奴如此頂撞。

隻是齊衡玉這個賤奴和尋常的賤奴又大不一樣,齊太師威名遠揚,連彼時還是個閒散王爺的崇明帝也曾敬佩過齊太師鐵骨錚錚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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