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重回故地(捉蟲)(1 / 2)

浪味仙 山梔子 10125 字 2個月前

辛嬋在城東買了一匹馬,又買了些乾糧,便牽著馬出了禹州城門。

可當她方才騎上馬,走出幾裡地之後,便見不遠處的茶棚裡,早已坐著三人,旁邊簡陋的馬槽旁,還綁著三匹馬。

穿著灰撲撲的道袍的小道姑那一頭被火符燒過的卷毛令人無法忽視,而她身旁坐著的另外兩人也在茶棚裡尤為顯眼。

衣袍殷紅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端著一隻茶盞,瞥見不遠處騎在馬上的她時,便忍不住笑。

他身畔的那個身著月白長衫的少年也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在望見辛嬋時,便當即站了起來,朝她跑去。

小道姑後知後覺,轉頭才發現辛嬋的身影。

於是她也連忙跟著跑上去。

“辛姐姐!你怎麼能丟下我們,自己走呢?!”林豐站在馬前,望著馬上的辛嬋。

那馬兒大約是聞到了他身上稻草的味道,不由往前走了兩步,鼻子動了動,腦袋就要往他身上拱,嚇得林豐連忙後退幾步,臉色都變了變。

“啊哈哈哈哈臭稻草!它那是想吃你呢!”跑過來的小道姑聶青遙正好瞧見這樣一幕,於是她不由大笑起來,但當她再看見馬上辛嬋那樣一副無措的模樣時,她就又來了氣,雙手叉腰,開始質問她:“辛嬋姐姐你說,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走?”

“你是不是就沒有把我們當做過你的朋友?”

聶青遙又回身指了指後頭茶棚裡,仍在喝茶的那一抹殷紅的身影,“你不在意我們,那謝公子呢?他可是你的恩人,你連恩人也不顧了嗎?”

“我,不是……”

辛嬋有些慌亂地擺手,想要解釋,卻又見那邊茶棚裡的謝靈殊已經站起身來,邁著輕緩的步子朝她走來。

“你拋下我們,隻留下這麼一封……”他話說一半,走近時,便已從懷裡拿出一封已經拆開的書信來,一張張信紙被風吹得微翻,他瞥了一眼上頭那一行又一行大小不一,像鬼畫符似的字,以拳抵唇,輕笑兩聲,又輕輕歎氣,“小蟬,看來我日後還需費心再教你練字。”

林豐也點頭道:“是啊辛姐姐,你的字比我的還醜,我拿著看了好半天也沒看明白……”

此刻辛嬋整張臉已經有些泛紅,她有些窘迫,但垂下眼簾時,她仍不忘解釋,“我這次要回烈雲城,我曾經服侍過的小姐……她在那裡等著我回去。”

“她是故意引我回去,所以那裡很危險,這原本就是我的事情,為了我的弟弟辛黎,我隻能回去,但你們……我不能讓你們陪我冒險。”

辛嬋來自烈雲城,曾在城主府做過婢女,這些事她之前就跟聶青遙和林豐提起過,隻是她聽從了謝靈殊的話,隱去了娑羅星的事情未提。

“小蟬是不是忘了我說過什麼?”謝靈殊也許是有些不大高興的,此刻他眼眉間笑意斂儘,神色便顯得有些過分疏淡。

辛嬋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她還是開口道:“我知道你受了傷,那原本就不是風寒。”

謝靈殊聽見她的這句話,那雙眼睛裡又在此刻忽然漾開幾分笑意,好像方才的冷淡不過隻是她的一時錯覺,他笑起來,“小蟬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我的傷不礙事。”

他忽然定定地看著騎在馬上的她,“我隻問你,這烈雲城,你是不是一定要去?”

辛嬋答得沒有猶豫:“我一定要去。”

謝靈殊“嗯”了一聲,轉而又去看另兩人,“你們確定要跟著去?此行艱險,也許會丟了性命。”

“我那管得了那些沒影的事情,我隻知道我是絕不可能讓我辛嬋姐姐自己去的!”聶青遙才懶得考慮那麼多。

林豐也連忙點頭,“辛姐姐要去,我也一定得去!”

眼前不過是一對少年少女不知無畏的一腔孤勇,他們生於這宗門林立的當世之下,也僅僅隻是憑著他們年輕的倔強去走每一步路。

他們也許從未想過“後悔”這兩個字。

於是辛嬋的一人行,到底還是成了四人行。

馬蹄卷起層層煙沙,踏破的是夕陽緩緩西下時的殘霞。

再回烈雲城,辛嬋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孤單的人了,在她走出烈雲城,來到禹州的這些歲月裡,她已有了珍貴的朋友。

烈雲城外的世界,果然很美好。

於風煙之中,辛嬋不由地偏頭去望與她並轡而行的紅衣男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永遠神秘,且令她始終沒有辦法窺見他半分真實,但也是他,送她玉蟬,祝她重生,也帶她離開了那座風雪深處的牢籠。

她才能有這樣的機遇,認識身畔的這些人。

時隔許久,辛嬋再一次見到了曾經在烈雲城替她量體裁衣的“簡夫人”,她站在碼頭,望著“她”殊麗漂亮的容顏,又有些回不過神。

“你……”她也許是想說些什麼,但也沒說出口。

被幻術包裹的謝靈殊如今看起來便是一位錦衣華服的美婦人,他輕笑一聲,刻意逗她,“小蟬是不是許久未曾見過這副皮囊,便有些疏遠了?”

旁邊的聶青遙早已換下了一身的道袍,與辛嬋一樣作了婢女的打扮,而林豐則戴了一頂帽子,穿著粗布麻衣,作小廝打扮。

“謝公子你這樣真好看誒……”聶青遙朝他豎起大拇指。

林豐卻有點不大敢看謝靈殊的這副幻術所致的皮囊,他大約是同辛嬋一樣覺得彆扭,但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烈雲城如今仍然戒備森嚴,我既好不容易弄了一個這樣的身份,又何必要浪費不用?”謝靈殊頂著這樣一副女子的模樣,說話時,嗓音也是屬於女子的柔和。

辛嬋點了點頭,但當她看清不遠處在水波之間越來越近的玄鶴船時,她便又偏頭去望他,“又是正清派的少陵長老?”

謝靈殊看她那樣一副忽然警惕的模樣,便覺得有些好笑,“我不用這船,行騰雲之術便能一日抵達,但你,和他們卻是不便。”

“那,”

辛嬋又問他,“那你又答應少陵長老了什麼?他總不能白白借你這船罷?”

如今他外貌身形皆是女子模樣,此刻他索性也就如女子一般掩麵輕笑,那雙柔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眼前的姑娘,他忽然稍稍俯身,湊在她耳畔時,他的聲音仍是女聲,“自然是答應他……花前月下,正清一會了。”

見她的那雙眼睛瞪大,他便趁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的時候,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輕飄飄地一句,“騙你的。”

說罷,他便也不理她,徑自登船去了。

辛嬋氣得瞪了他的背影好久。

最後還是被聶青遙和林豐拉著上了玄鶴船。

船上早已備好了錦緞布匹,也有一些專人看管著,謝靈殊接了一名正清弟子遞過來的少陵長老的手書,隻略微看了兩眼,便揉成了碎紙,鬆開手指時,便散儘煙塵。

聶青遙和林豐都是第一次去烈雲城,他們方才靠近碧晴海旁的小鎮上,就已經冷得直哆嗦。

從碧晴海到烈雲城還有六日的路程要走,幾個人在馬車上顛簸了好幾日,最終抵達烈雲城外時,聶青遙和林豐想要再多裹兩層冬衣也是不能。

因為生在這裡的人,天生便要比彆處的人耐寒一些,他們為了不露端倪,便也隻能忍下來。

“我就不信我這一身正氣還禦不了寒……”聶青遙吸了吸鼻子,顫聲嘟囔著。

車馬轆轆聲中,辛嬋終於再回到了烈雲城。

城門處的守備比往常更要森嚴,外頭還貼了許多她的畫像,偌大的“賤奴”二字就在那些畫紙上,鮮紅刺目。

可辛嬋如今頂著一張特意偽裝過的蠟黃的臉,就坐在謝靈殊的身旁,與那畫像上的人沒有半分相似。

車簾被人從外頭拉開的時候,謝靈殊手指間有淡光湧動,那些正往馬車裡張望的予氏弟子就這麼看了一圈,又在看方才林豐交到他手上的戶籍牌,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但他卻仍道:“請下馬車。”

這是還要徹底搜查了。

謝靈殊看了身旁的辛嬋一眼,寬袖微揚,他不著痕跡地輕拍她的手背,然後便踩著林豐放下的馬凳下了馬車。

辛嬋垂著頭,也跟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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