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依舊是夜晚,但已經有了幾分天光,不過城隍廟內依舊昏暗著。
在那城隍神龕之下,一位穿著破爛百衲衣,頭戴一頂臟兮兮毗盧帽的和尚,正懶散的斜躺在那裡。
這和尚一手拿著破爛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根雞腿,此刻已經隻剩下骨頭。
那骨頭乾淨無比,沒有一點油星,幾乎都被嘬包漿了,可那和尚還不放過,好似一定要把這雞骨頭嗦囉出骨髓來一般。
薑臨此刻就站在這和尚的不遠處,低頭一看,地上一堆的果皮碎屑。
難怪這和尚要靠著神龕,合著是把給城隍爺的供果當成了自助餐。
“哎呦呦,來了個大人物嘞……”
薑臨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那和尚倒是先看向了薑臨。
一雙眼睛仿佛天生帶著詼諧的意味,聲調也漫不經心,帶著一股子懶散。
“無量天尊。”
薑臨聞言,上前兩步,拱手道:“龍井山紫薇觀住持薑臨薑玄應,見過道濟禪師。”
“阿彌陀佛。”
道濟禪師也認認真真的回了一聲,然後卻又恢複了那不正經的樣子,笑道:“小道長真是鐘靈毓秀,一派神仙之姿嘞。”
“禪師謬讚。”
薑臨沒有再寒暄,直接問道:“此地城隍哪裡得罪了禪師,讓禪師這般行事?”
“沒有得罪,沒有得罪……”
道濟懶散的拉著長音,笑嗬嗬說道:“杭州城隍,是個好官嘞,和尚我為何要跟他過不去?”
“那您這是……”
薑臨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的問道。
“正是因為他是個好官,和尚我才待著這裡,不讓他出去嘞。”
道濟搖晃著蒲扇站起來,看向那城隍塑像,笑眯眯的嘟囔道:“城隍不管事,可是要受罰滴。”
“但隻要有和尚在,一切就都能甩到和尚的身上,小道長你說說,這是不是護著他?”
薑臨聞言,疑惑的問道:“您的意思是,有什麼人,要對本地城隍下手?”
誰這麼大的膽子?
城隍可是天庭敕封的正神,正兒八經的地上神靈。
更兼之鬼神之軀,乃是勾連天地人三界的重要樞紐之一。
這樣的存在,誰敢動?
真以為天庭現在癱瘓了?
“不是人,不是人。”
道濟笑著搖搖頭,看向薑臨,上下打量著,讚歎道:“和尚上一次看到黑律法師,還是在天上和老魏喝酒的時候。”
“小道長根骨好,修的法也好,聽和尚一句勸,最近不要來杭州。”
“不然,怕是會有危險嘞。”
薑臨皺了皺眉頭。
聽這位禪師的意思,似乎是杭州府將有大變動,而這場變動會波及很多存在。
道濟之所以在這裡,就是為了堵住城隍,也是為了護住城隍,好讓城隍這個關鍵的樞紐,在這場變動中保存下來。
“禪師,貧道有要事,需要城隍配合。”
薑臨看向眼前的道濟,輕聲說道:“禪師久在杭州,可聽過鬼胎之事?”
“據說,杭州有貴人在養小鬼。”
聞言,道濟禪師突然沉默了下來,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也收了起來,對著薑臨微微搖頭。
“小道長,聽和尚一句勸。”
“此事,莫聞,莫聽,莫看,莫查。”